然而,用余光瞥见的角度,已经是我回头的全力。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他看着我放到湖边的那双鞋,一脸茫然。
他就这样看着那双鞋,不知道在想什么。
至少,他应该知道了他就是害死我全家的凶手。
愤怒又一次涌上心头,让我有勇气再次转向他。
他眼里的是?是遗憾么?是悔恨么?是困惑么?还是在可惜之前取悦他的我?
他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看了会儿鞋子,跟着着我来时的脚印,走到水边愣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
“哈哈,大概是后者吧”我安慰自己道。
我已不敢再想他离开那一刻的,我的期望和失望是什么。
“良,你为什么不带走你送我的鞋子呀。。。为什么呀。。?”我自顾自的嘀咕着。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足够让人疯狂,不,是让厉鬼疯狂。
好无聊啊。
我望向湖面。
没有人,只有身边芦苇随风摇荡的声音。
水波上下攒动着,反射出的夕阳在暗淡下来后慢慢晕出点点火红。
我才发觉我已经没有好好认识这个世界了。
上一次大概还是七年前吧,那时候地上还能长出来庄稼,路边的杂草也还多些。
在跟爹爹着收小麦的傍晚,我总爱坐在田垄上看着那些金色的小麦。
阳光此时也没有中午那么毒辣,暖洋洋的。
我总不自觉的会打瞌睡,爹爹也总会在回家时轻拍我的肩膀把我叫醒,笑话我是一个小懒猫。
我这么想着,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的。
想睡却完全睡不过去,但也足够庆幸可以打发些时光。
我没想好接下来会怎么办。
一直被困在这里么?
被别人拣去?
还是等良回来?
他会回来么?
会把我带走么?
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能决定什么,或许会像那人说的疯掉。
疯掉会是什么感觉呢?
我这么想着。
突然一阵响亮的脚步声在我耳边响起,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很多。
是一个小姑娘,大概是幼学之年的样子,气质与琼华有些相似,像是富贵人家长大的。
但就脸上泛着的活泼劲来看,才是真正令人头疼的小崽子。
在我察觉到她的那一刻,便已经站在我旁边。
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有人靠近?
正当我这么想着,眼前的小姑娘似乎确认了什么似的,捡起眼前的鞋子伴着泥泞的脚步声往岸边走去。
没想到何去何从的答案来的这么突然。
芦苇的影子开始化进阳光里,变得依稀可见。
我被拖曳着看到岸边站着一位略显焦急的女子。
小姑娘似乎回应着什么,向着那女子跑去。
“叔母!你看!一双鞋!”小姑娘兴奋着说道。
女子似乎又回应了些什么,直到靠近时我才隐约的听到“叔父要着急了”。
确实也快到了宵禁的时间了。
小姑娘便在后面跟着眼前的女子,像是往家里走去。
在回家的路上女子和小姑娘也并没有说话。
女子的脸上透露出一副疲于应付小孩子的样子。
应该是小姑娘平时就不安生。
小姑娘倒是挺开心的,一只手拿着一只鞋安静跟在女子后面,没过多久便抵达了住处,应该是附近最靠近河岸的房子了。
回家的时候这个小丫头倒是有些出人意料的听话呢。
小丫头的住处在繁华的洛阳城中并不显眼,但比城外的茅屋也算得上是富丽堂皇了。
不知不觉间,小丫头已经到了一个成年男子面前。
没等男子说话,小丫头便先开口了。
“叔父,你看爹爹送我的鞋子”
“丫头又去看爹爹了么?”
“嗯嗯,叔父你看,这双鞋上的小花,好好看呀。”
“真漂亮呀,是你爹爹专门给你挑的嘛”
小孩子继续把玩着那双鞋。
“爹爹好爱我”
小丫头应着,被哄的开心的不行。
“乖,跟叔父好好说说爹爹怎么给你的?”
......
无聊,我听着屋子里哄小孩的话语。
我不知道为什么能有被这种话哄的这么开心的小丫头。
明明是已经明显被穿过的鞋子,却可以像是发现宝贝了一样开心。
尽管我穿它走路时也尽量避免与地面过多摩擦,但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也无法保全。
还说是爹爹送她的,哪有什么爹爹。
眼前的男子却一唱一和的应着,怕是爹爹早就没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别人害的。
天真,单纯,我却对这些美好的词语早就没有了一丝好感。
“像她这样能为爹爹报仇么?”
“像我这样也没能报了仇。”我突然想到了这千里的行程,也只得自嘲着自问自答,无力感又爬满了全身。
我本来以为良可以带走我的,这样我就和这个小丫头不一样了。
不对,我和她本身就不一样,我早就没有了......
我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可我也只比她大几岁呀,”
“良。”正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
小丫头的笑声戛然而止了。
他们刚刚说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停了?
“怎么了?萍儿?“男子似乎像我一般疑惑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叔父,我好难过。”
眼前这个叫萍儿的小姑娘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
该不会是,因为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