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作法
终于,在众人各异的心思当中,白日将尽,暮色西垂,就在一众兵士结束了一天的操练,准备要吃晚饭的时候,大营当中忽然便热闹起来,不一会儿有亲兵到大营来报,说是副都指挥使周邝带了十几个人从外头到大营里面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司徒敬和陆卿对视一眼,几乎同时起身往外走,祝余也连忙跟上。
到了外头,老远就瞧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吵吵嚷嚷,议论纷纷,看起来既兴奋又热切。
他们所有人都努力伸长脖子往圈内张望着,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军中主帅已经走到了近前。
一直到有人被人往旁边推了一把,有些不悦地想要回头看看是谁这么蛮横,这一回头才看到是司徒敬的亲兵,而亲兵后头走着的,那不就是司徒敬本人么!
不管私下里怎么心里头闹情绪,当着都指挥使的面闹小性子,这么冒险的事情还是没有人敢干的。
那个小兵吓得赶忙朝旁边闪一闪,顺便也提醒旁边的弟兄跟着一起让。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终于看到了司徒敬,迅速朝两边闪开,硬是挤出来一条道,可以供司徒敬等人通过。
在这一群人的中间,被围着的是周邝和十几个陌生人,那十几个陌生人穿着打扮十分怪异,虽然个头儿都不算高,但是头上全部都带着硕大的面具,那面具颜色艳丽,图案却很乖张狰狞,面具上面还用不知道什么鸟的黑色羽毛装饰着,戴在头上显得头颅无比硕大。
他们身上的衣着也不是普通的衣服,而是各种不同的兽皮拼在一起做成的皮甲,不同于官家军营中那种光亮轻便的皮甲,他们的皮甲动物皮毛都在上面,看起来似乎也不算新了,灰扑扑的,上面隐约好像还沾染了些颜色发黑的污秽,不知道是不是血。
为首的那个站在最前面,紧随周邝身后,这人那一身皮甲和后面的跟班又不一样,不是很多不同的兽皮拼凑而成的,而是一整张的虎皮,就连老虎的尾巴也垂在身后。
他的鬼头面具看着也更凶一些,一眼看过去就能瞧见上面画着硕大的一双眼睛,白色的眼睛中间是暗绿色的眼仁儿,鬼头面具周围扎了一圈明红色不知用什么制成的毛发,和那绿眼仁儿组合在一起,看起来就犹如恶鬼一般。
祝余在心中暗暗咋舌。
如果这就是周邝请来做法事驱邪的高人,那她真的忍不住要觉得,这厮看起来可是比什么邪祟都还要更邪!
周邝看到司徒敬来了,连忙恭恭敬敬迎上来,向司徒敬行了礼:“将军,我把能够做法驱邪的高人请来了,正打算去拜见您一下,然后我好带着大师四下里看看,准备晚上办法事要用的东西呢。”
那个戴着红发绿眼鬼面具的人就站在周邝身后,面具上那两个黑洞后头的眼睛似乎也是盯着司徒敬的,但是却没有动,没有任何想要向司徒敬见礼的意思。
司徒敬看了看那人,倒也没有介意对方的无礼,只是不大耐烦地冲周邝挥了挥手:“既然我已经许诺了此事,那你就去办吧。
无论有没有用,办完了这场法事,也算是给众将士们一个安心。”
周邝咧嘴谄媚地一笑,忙不迭带着那些穿戴诡异的人走开了。
“其他人不要跟随!”司徒敬一看周围那些一脸好奇的小兵似乎还有想要一路尾随着看热闹的意思,开口喝道,“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若是你们有那个本事做法事,就叫副都指挥使把外来的高人送走,你们自己来做。若是你们没那个本事,跟去又有何用?”
一旁本来充满好奇的士兵被他这么一呵斥,也不敢再跟,不情不愿地散去。
方才的热闹嘈杂终于又重新归为平静。
司徒敬又朝陆卿看了一眼,眼中隐隐是有些不安的。
若是上阵杀敌,或者单枪匹马迎战敌军上将,他可能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作为一个武将,明刀明枪的厮杀只会让他热血沸腾。
可是眼下这个情形,摆明了双方都是在玩阴的,这种把戏司徒敬可就不那么熟悉了。
他总觉得心里头有些不踏实。
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在对方是真的暗箭,究竟要怎么发,从哪里发,谁也吃不准,他们确定防得住?
可他看到陆卿依旧是一派平静,甚至比之前还要显得更加放松了许多,没有半点紧张。
开弓没有回头箭,司徒敬咬了咬牙,决定信他们一回。
之后周邝就一直跟在那十几个人身边,随他们忙碌着,其他禁军士兵得了司徒敬的令,谁也不许跑去凑热闹添乱,倒是没有怎么靠近。
等到天全黑了之后,那十几个人在大营中央架起了一堆特别大的篝火,在篝火旁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摆放了许多东西,又是剑又是钉又是锤,还有一个乌黑乌黑的香炉,和厚厚的一沓一沓好像符咒一样的东西,上面朱红色的笔迹,龙飞凤舞写着让人根本看不懂的东西,不像是文字,倒更像是图腾。
差不多准备好了,时辰也到了,周邝叫都统们去将营中的将士们都叫过来,围着那一堆巨大的篝火站成一圈,宣布大师的驱邪法会就要开始了,让所有人都一定要心怀虔诚,配合高人,高人让谁做什么,谁便要做什么。
司徒敬和陆卿等人也站在人群中,冷眼看着圈内的一切。
只见那红毛碧眼鬼面具的高人踱步来到桌旁,从腰间抽出一把铜铃,一手握着铜铃,一手抄起桌上的剑,一边挥舞着,一边摇动铜铃,铜铃哗啦啦响着,高人口中念念有词,只是谁也听不懂他念的是什么。
那高人又蹦又跳又是吟唱折腾了半天,突然一声暴喝,跳动的动作幅度也愈发大开大合起来,围绕着那一堆篝火一边转圈挥舞着手中的剑,做出劈砍的动作,一边口中更大声地吟诵着什么。
等他再一次转回到桌前,把铜铃和剑丢在一旁,抓起一把符纸,口中念念有词,将符纸点燃丢入香炉中,在那符纸还没有燃尽的时候,就好像不怕痛一样,伸手进去一把将纸灰和香灰抓起来,抛向篝火堆。
只听“轰”的一声,原本熊熊燃烧的赤色火焰,竟然一下子变成了萤萤的绿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