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范远桥这个范半仙的称号,金珠一直深表怀疑。
翠花婶家的二柱疯疯癫癫,范远桥一张保家仙的画,就镇住了傻二柱的魂儿。
县令的如夫人得了怪病,范远桥一张钟馗图,就能叫如夫人不药而愈。
这不是太神了吗?
照这么发展下去,别说范远桥能比肩吴道子了,说范远桥是神笔马良,都不为过。
“范远桥,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坦诚相见,既然咱俩现在是夫妻,那有些话是不是得挑明了说?”
范远桥笔下不停,蘸着朱砂往棺材板上画着镇魂兽。
他神情专注,下笔如神运,不消片刻,一只凶神恶煞的镇魂兽,便跃然板上。
金珠歪着脑袋仔细一打量,心头就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还别说,范远桥画的这只镇魂兽,真的给人一种威武赫赫的压迫感。
多看两眼,金珠心里就发毛。
好像这只镇魂兽,镇的不是即将葬入棺材里的人,而是她。
难怪人家都说范远桥画鬼神很有灵性呢。
金珠便不大确定自己心里的想法了。
“嗯?娘子,你要跟我坦白什么?”
金珠支吾着:“其实,其实我是……啊呸!谁说要跟你坦白了?我的意思是,咱们俩既然是夫妻,那就要彼此坦诚,对不对?”
“范远桥,你跟我说实话,那马道婆跟你是不是一伙儿的?她当托儿,到处说你画鬼神最在行,好叫你去坑蒙拐骗,骗来的钱,你们两个好平分?”
范远桥愣住了,拿着笔的手一直举在半空中,好像要在半空中画一只镇魂兽,把金珠圈在里头。
金珠不由自主就往后退了两步,声势也弱下去:“问你话呢,到底是不是呀。”
“娘子,你忘了,我从前给人作画,从不收钱。”
金珠恍然。
是哦,范远桥都懒得要钱,拿什么跟马道婆平分呢?
她便又歪着脖子看范远桥作画,终因受不了日头毒晒,跑到屋里躲着。
“你真的不怕中暑吗?”
“不怕,”范远桥声音闷闷的,想来是有些不舒服,“赶紧画完就好了。”
这么热的天,在日头底下晒这么久,肯定会中暑的。
金珠不放心,提着买来的铜壶往前头的牛家去。
家里只有牛青青一个人,正坐在炕上做针线活儿。
瞧见金珠,牛青青忙下了炕,亲热地喊了一声金珠姐。
“玉珠小妹妹呢?她咋不来?从前咱们两家住得远,不能常在一处玩儿,现在咱们就住前后街,她也不来找我玩儿。”
牛青青的眼睛是肿着的,一看就知道哭过。
金珠往炕头上扫了一眼,见牛青青在绣一个香囊。
针线虽然算不上多好,但针脚齐整细密,已经很能拿得出手了。
“这是给招娣做的。”
牛青青才说了一句话,便哭上了。
“从前招娣说,想要一只香囊,却怕挂在身上,被她姑姑瞧见了抢走,就总不敢给自己做,这回她走了,我就想着给她做一只香囊,也算是了了她这个心愿。”
金珠心里酸溜溜的。
一个才十岁的小女孩,从小就没过上好日子,还走得这么不明不白的,谁听了不落泪呢。
“金珠姐,”牛青青抽泣了两声,忽然开口,“我怀疑招娣是被人害死的,可我爷奶不许我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