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就得把家里的账目清清楚楚地掰扯给范远桥听,让他自己知道,家里还有多少钱,哪些地方要花钱,钱够不够花。
让他有一种压迫感。
说白了,范远桥就是一头懒驴,没有鞭子抽他,他自己就绝不会往前走一步。
低头算了一会儿,范远桥才问金珠:“娘子,你是要像我爷那会儿一样,盖一整幢砖瓦房,还是只盖两间砖瓦房,其余的凑合着用?”
“当然是一整幢砖瓦房了!我既然要盖房子,那就得盖好一点的,辛辛苦苦赚钱,到头来,却住个泥草房,我图什么呢?”
“那这三十两银子盖房子可能还差点……”
“什么?三十两还不够?”先前要卖房子给金珠的小哥原本一直竖着耳朵偷听,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失声尖叫,“我听二位的意思,是要在村里盖房子,什么样的房子,三十两银子还不够?”
范远桥呐呐道:“我家房子挺大的。”
范家的宅子的确很大。
虽然只是一进宅院,但因为在村子最后头,占的宅基地就很大。
按照范远桥的描绘,家里房子没塌时,有五间宽敞阔朗的正房,东西厢房各三间,挨着正房两边,还各有一间耳房。
从耳房和正房的夹道转到后院,顶着后门边上,还有个牲口棚。
范家老爷子喜欢养花草,后院那么一大片地方,被收拾出一个花圃来,家里那口吃水的井,就在充当厨房的右边耳房正后头,平常除了打水吃,就是拿来浇花,方便得很。
前院不算太大,开了正门,有一堵照壁墙,转过照壁墙,才是前院。
范远桥说,范家的前院都铺上了青砖,顶着照壁墙,放了一株罗汉松。
西厢房是老爷子的书房,墙根底下一字儿排开了五个大缸,养着些碗莲、荷花和锦鲤等。
东厢房住着范远桥的二叔一家三口。
他一个人住西边两间正房,范老爷子和续弦儿娶的老太太住在东边两间正房。
金珠原身隐约知道这件事,范远桥的二叔是他后奶奶带过来的,改姓了范。
范老爷子没了之后,范二叔就卷了家里的钱财,领着婆娘儿子跑了。
活生生把自己的亲娘也给气死了。
只留下了十几岁的范远桥一个人讨生活。
说起来,范远桥也蛮可怜。
看他回忆小时候的家,金珠心里酸溜溜的。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就咳嗽了两声,岔开话题。
“你听听,你自己都说了,三十两银子怕是不太够,既然不够,那你还不去把别人欠你的钱要回来?这不是傻吗?”
“听我的!一会儿咱们就要钱去,他如果搬家了,那就罢了,要是人还在,今儿个非得把钱要回来。”
就算不要回来,那也得大闹一场,把这个赖人工钱的王八羔子揍一顿,说不定还有意外之喜。
听范远桥描绘了自家宅子原先有多大,钱庄的小哥便一脸羡慕:“还是在乡下好,房子想盖多大,就盖多大,不像在城里,光是买地皮就要不少钱呢,哪里能可着自己心意盖房子。”
金珠抿着嘴笑了笑:“你方才不是还跟我们说你手上的房子好吗?这会儿不说了?”
小哥讪讪地笑了两声:“娘子只当我没说过这回事,我嘴里说的这幢宅子,怕是只有娘子家三间厢房的大小,不提也罢。”
金珠啧啧舌,城里的房子可真贵啊。
她取出碎银,说要换两吊钱,那小哥称了称碎银,就劝她:“这位娘子,你不如把这五两半的碎银全换成铜钱,今儿个换铜钱,划算得很!”
金珠一愣,忙问道:“这话是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