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有些眼熟。

金珠扫了她一眼，就从原身的记忆中想起了这个人。

她叫王慧珍，是外乡人，小时候被拐子拐了，村里周大成家缺个童养媳，就把她买回来了。

可怜她男人今年才九岁，王慧珍却已经和金珠一般大了。

原身的记忆中，金珠小时候和王慧珍玩得也挺好。

那会儿金珠一家子还在沈家老宅住着，何香草没生出儿子来，被刘氏日夜磋磨，刚过门的唐杏花也能踩何香草一脚。

金珠日子过得比王慧珍好不到哪儿去，两个人常常作伴去山上砍柴，去河边洗衣裳。

沈耀祖出生后，何香草在婆家的日子好过了一些，连带着金珠的日子也好过不少。

看着王慧珍还在过苦日子，金珠就时常给王慧珍带个馒头带个鸡蛋。

两个人不来往，是在沈秀才考上秀才，盖了大房子，家里有钱了之后。

金珠也不知道是为的啥，反正王慧珍渐渐地看不上金珠，也不再来找金珠玩。

再加上金珠后来被何香草拘在家里做针线，不再上山去砍柴，两个人没机会碰面，就渐渐地疏远了。

但也不曾闹掰翻脸。

也不知王慧珍这是咋的了，为啥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话这么冲？

金珠没吭声，王慧珍的邻居大娘却忍不住问她：“慧珍，说话可不能说一半，范赖子到底干啥见不得人的事了？你好歹说一声，叫大家伙儿听听。”

王慧珍两弯吊梢眉竖起，很是得意地乜斜着金珠：“我公爹前几日看见的，说是范远桥去了天香楼，大娘，婶子，你们知道天香楼是干啥的吗？”

庄户人家哪里知道天香楼这样的去处，都围着王慧珍问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王慧珍压低了声音，不怀好意地笑：“你们听听这个名字，还能是什么好地方吗？那是咱们县城里生意最红火的窑子！里头的姐儿都是个顶个的骚！”

婆娘们都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

“娘呀，慧珍，是不是你公爹看错了？范赖子从前穷得都吃不上饭了，还有钱去逛窑子？”

金珠也很好奇，想听听王慧珍怎么编排范远桥。

王慧珍见这么多人围着她，越发得了意：“你们这就不懂了吧？时下许多有钱人家都喜欢玩清秀小子，范远桥也算是个俊小伙儿，收拾收拾，扮上相，比女人还俊俏些呢，那些男人见了，哪有不找范远桥泻火的道理？”

“所以我说，范远桥挣的钱，咱们这些人家是挣不来的，你们谁家男人肯豁出去这张脸，去做伺候男人的营生？”

婆娘们都忙摆手，纷纷说就是穷死，也不能叫自家男人去干这个。

金珠打从心眼里觉得恶心，这群人都忘了从前怎么叫范远桥帮忙写对子的，也忘了昨儿个是如何挤进范家求钟馗像的。

笑得最欢的大娘昨儿个去范家，连一百钱都凑不出来，却求着范远桥给她家画一幅钟馗像。

金珠觉得她可怜，收了她五十钱，答应画一双眼，不带眉毛的那种。

昨日低声下气地求她，这会儿却这么起劲儿地嘲讽范远桥，人啊，还真是有好几张脸呢。

低头一看小玉珠，金珠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