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出殡?等到了坟地边上,挖好坑,日头都要落山了,谁家会这个时候出殡啊。”
不用问,这肯定又是那个马道婆的主意。
“我不去,今儿个牛大娘的娘家兄弟来给咱们家犁地,我等傍晚时去地里瞅一眼,还得在家里给你做衣裳,到处都是活儿,我才不去钱家凑热闹呢。”
最关键的是,她今日的打人任务已经完成,去钱家不打人,也没意思。
“你要去吗?”
范远桥挠了挠头:“钱大伯和村长大伯让我去给大脚嫂子的碑上画镇墓兽呢。”
金珠很不乐意。
她黑着脸出了屋,洗了脸,又一言不发地做菜。
钱串子和村长使唤范远桥还使唤上瘾了。
成天叫范远桥去干活儿,从来不提给钱的事。
心情好了,给范远桥一口吃的,心情不好,连口吃的都不给。
“不许去!”
金珠操着菜刀,将菜板剁得震天响。
“一会儿吃完了饭,你老老实实画钟馗,画完了,就把钟馗像给人家送去,再去土地庙干你的活儿,你可别忘了,你还欠着我爷奶的棺材板。”
“家里这么多活儿,都堆在那里,你什么都不干,跑去给别人白干活儿,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金珠一肚子火气。
她并不是生范远桥的气,她是在给范远桥打抱不平。
大部分人都喜欢占小便宜,但也不能可着范远桥一个人薅羊毛吧。
“可是,我……”
“可是什么!”金珠狠狠瞪了范远桥一眼,“你是不是已经答应他们了?那就叫他们等着吧,等不到你,他们自然会来找,到时候你别说话,我来应付他们。”
今日就算不让他们出点血,也得叫他们知道,范远桥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使唤上的。
吃了饭,收拾了碗筷,金珠就搂着小玉珠上床睡了晌午觉。
起来一瞧,范远桥已经把剩下的钟馗像画好了。
他这个人有一样好处,一旦干起活儿来,便格外认真负责。
哪怕只画一双眼睛,也画得威武十足。
莫说是小鬼儿了,便是人看着,都要胆寒三分。
“你把画送完了,就去土地庙干活儿吧,中途可不许拐到钱家去,我一会儿要去查岗,你要是不在土地庙,我跟你没完!”
范远桥连连保证,绝不会不经允许就去钱家干活儿,金珠这才放心。
她嘱咐小玉珠看家,提着木桶,去井边跌跌撞撞打了一桶水,放在屋里阴凉处,把一只大西瓜放进水桶中。
这西瓜是第二次去黄家卖乌鳢,黄家给的,金珠一直没舍得吃。
井水冰凉,西瓜浸在水里镇一镇,到了晚上刚好可以吃。
小玉珠可馋了,蹲在水桶边,隔一会儿就伸手摸一摸西瓜,看看西瓜变凉了没有。
把金珠逗得笑弯了腰。
“你别看着那瓜了,这会儿不热了,我给你点钱,你去王家庄大集转转,买一条鱼,晚上咱们做鱼吃,快去快回,不许在外面瞎玩。”
小玉珠欢呼一声,拿着钱就跑了。
她才走没一会儿,钱串子的小儿子钱库便溜溜达达来了范家。
钱库就是个二流子,十几岁了,不读书,不学手艺,成天东家窜西家跑,瞅着谁家有好东西,就偷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