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帝一行五人,除了父子三人还带了苏长淮与肥公公。
大皇子牵着祁元祚,脚踩在山路上的感觉和在皇宫里就是不一样,一望铺开的平原、没有遮挡的天空,一想他要生活在皇宫里一辈子,甚少有机会出宫就生出遗憾来。
他拉着齐帝的手缠磨:“爹爹,我也想盖大房子,日后和大哥一起出宫住。”
齐帝只当他人小,给他讲里面的规矩:
“君不离宫,这是规矩。”
“你日后要接爹爹的位置,整个皇宫都是你的,不用盖大房子。”
小太子拧着眉:“外面比家里好玩儿。”
他可太明白为什么皇亲国戚都喜欢往宫外跑了。
皇宫的宫墙很高,衬得人好似墙角的蘑菇,抬头看到的天空也只有逼仄一角,享受过自由的人,永远不甘于禁锢。
大皇子觉得皇帝小气:
“等你以后长大了,他不给你大房子我给你,到时候王府就按你的想法建,你想来住多久就住多久。”
小太子只认真听了前面:“真哒?”
大皇子昂着头:“当然!”
祁元祚心一动,他指着路边上的一棵茶梅
“我想种它也行吗?”
大皇子瞥了一眼:“小事,安排。”
小太子被哄高兴了,嫌弃的瞅了眼父皇,不让他牵手,一门心思扒着大皇子,给他说着自己梦想中的大庄园。
有山有水有草坪,跑马场,温泉,再垦出几亩地给小黄活动腿脚,还要大瀑布,再种一棵大槐树,等夏天槐花飘的满庄园都是香的,人在船上,船在水上,飘着酣梦……
齐帝无奈摇头,不将这番小孩儿心性放心上。
路人的话传入几人耳中,惹得闲庭信步的几人侧目
“人都去了好多年了,如今坟都被挖了,你还想着他,兰儿,天底下男子这么多你怎么非要吊苏家这棵树上?”
卢兰儿嗔怪:“女儿就喜欢他那样的,若没有,老死了也不嫁。”
旁边背着包袱的少年大大的叹气:
“姐姐不嫁就不嫁,爹爹再抠家里也有姐姐的饭,娘三天两头去拜佛求姻缘,还不如想想儿子黑暗的前途。”
齐帝跟在她们身后,听三人你一言我一言的谈论。
卢夫人揪着少年的耳朵:“太子伴读还委屈你了!这大不敬的话再让我听到,拧掉你耳朵!”
少年捂着耳朵:“怎么不委屈?学习的功夫多耽误赚钱啊,我又不会哄小孩子。”
祁元祚耳朵一竖,看着少年腰间金元宝花纹的钱袋子,再听听这番话,对上了名字。
卢芝,十二岁,大司农之子。
卢夫人恨铁不成钢
“等回了家,让你爹收拾你!”
卢小姐:“娘,听说京城审理这桩案子,盗墓那人说晚上见到了那人,吓坏了,才跑去挖坟……”
卢夫人呵斥了她:“这事里面的水太深,不许再论。”
卢小姐不甘的闭了嘴。
当年尹家与尤家两位小姐艳冠群芳,又有苏家兄弟一门两明珠,成双成对的。
众人都以为三家结亲是迟早的事,谁知道两朵花全入了皇家,明珠折了一个。
而且苏长河死的蹊跷,对外宣称急病,哪有这么巧的急病。
尤家那位刚入太孙府苏长河就死了,好多人说,是殉情。
卢兰这辈子只对苏长河动过心,若不得她喜欢,她老死家里也不嫁。
现场知情的两人阴了脸。
盗墓小贼把苏长河的坟挖了,苏长淮人到的时候,棺材都撬开了,盗穴打的精准,不像一般的土夫子,是早有预谋。
一共五个人,自杀了三个,抓了两个。
为防长兄尸体被伤,苏长淮检查了一番棺中,结果却是令他愣住了。
心脏处插有利针,尸体颜色青黑为中毒之相,脖颈有一道划痕。
当初兄长是自断颈脉而亡。
脖颈那道划痕是应该存在的。
但心脏处的利针,体内的毒又是怎么回事?!
至此,京都变了天。
事情过去了六年,想要查真相必须找到当年的人。
盗墓贼的主谋自杀了,其他的是被主谋忽悠过来的,没什么有用消息,这条线断了,齐帝散开了大网如今只能等待。
这事传的沸沸扬扬,外面的人只知皮毛,朝堂的人多少知道点真相。
因此卢夫人讳莫如深。
*
巨大的金佛后面,一个道士正偷吃贡品。
时不时通过佛祖的肚脐眼看一看佛前所跪何人。
齐帝先去佛殿里上了一炷香。
佛前四个蒲团,一个锦衣少年十岁模样,虔诚的摇着一个签筒。
齐帝上完香后,旁边的僧人也给了他一个签筒。
道人咀嚼一停,忍不住凑近肚脐眼细看。
两蛟,两龙,有趣。
就在这时,卢夫人一家也随后进来。
道人一瞧卢芝,兴趣更浓。
他想起来在灵觉寺遇到的落魄士子,与卢芝的面相同为国士无双。
一天之内,两个国士,两条潜渊蛟龙,两条真龙。
六个人的命运相交相缠,而占据主导的竟还是里面最小的三岁小孩。
道士没心情吃了。
日后的天下,得是多大的局才能装下这么多的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