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看着州衙前乌泱泱的人群,心力交瘁,他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几天之前就闹过一次,他好言劝慰,并拍胸脯保证,方才把人劝走。
各县征发徭役也不顺利,自改革募役法后,很多人家都是交钱请人做服徭役,而今年助役钱已经交过,现在又来一遭,谁愿意?
高门大户州县自然不敢去招惹,只能去压迫那些平头百姓。
此时已是寒冬,地里没有农活,百姓不愿交钱,便只能自己服役,离家之时,生死依别,让人悲切。
百姓虽畏惧官府,不得不来,却也闹腾的厉害。
第一批人到之时,直接被安排去了码头,民生问题可以慢慢解决,运河事关南北交通,懈怠不得。
这个百姓干惯了体力活,装卸货物也是可以,只是积压日久,货物太多,百姓不得休息,吃的又一般,都是叫苦连天,纷纷痛骂狗官害人!
就在货物减少,眼见运河即将通行之时,邓百川唉声叹气的去了王家的庄子上,羞愧的对众人说:“原想让你们赚些钱,却不想让你们丢了生计!”
那些在码头干活的人,一听就炸了!这码头的活计是怎么来的?
那是他们拿刀拿枪,用命拼出来的!就这样被人夺了!
这些人当然不干,拿起枪棒就杀回城去!
这些人都是长年跟着帮派厮杀的人,打架斗殴,那是家常便饭,此时又是为了生计,更是悍勇。
百姓们哪是这些人的对手,他们只是来服徭役,眼见这些人来势汹汹,直接就跑了!
那些衙役也不敢拦阻,只能好言劝慰。
又有相关官员来让他们复工,这些人早就得到邓百川的授意,直接狮子大开口,要求提高工钱。
事涉银钱,自然没那么容易,各方都是推诿扯皮,码头又停了下来,运河依旧堵塞。
刘璋焦头烂额,又将李允找来痛骂一通,“你治下出了这等乱子,却不想着解决,每日都在做什么!”
李允无奈道:“尚在斡旋码头各方。”
“斡旋,斡旋!你不知道事态紧急吗?”刘璋大怒道:“无非是些许钱财,你先从县衙拨去,让他们尽快开工!”
李允直接拒绝,“县衙银钱并不宽裕,不如知州上报常平仓吧!”
“你…”刘璋一噎,这种事他如何上报,告诉上官,他因私废公,导致姑苏大乱?
李允板着脸起身道:“知州还请慢慢思量,下官尚有要事去办!”
说罢,李允转身就走。
“放肆!”刘璋咆哮:“这是你治下之事,本官是替你解决!”
李允回身道:“是非对错,朝野自有公论!下官已向转运司及提刑司言明此事!”
“你...你好大的胆子!”刘璋瞳孔骤缩,身子发抖道:“你莫非以为这般,你便能脱得了干系!”
“无非丢官去职罢了!”李允慨然应道,转身而去。
出了州衙,刘成应了上来,“县尊如何?”
李允冷笑道:“想把责任推给吴县,让县衙出钱!”
刘成急道:“县尊如何应对?”
“自然不许!”李允鄙夷道:“诸般事由,皆因他私怨而起,想让我拿公钱平息,却是做梦!”
“县尊刚正!下官佩服!”刘成躬身行礼。
州府之中,刘璋呆滞的坐在案后,李允的态度意味着他威严扫地。
看向桌上厚厚一沓的书信,刘璋更是心累,这都是当世大儒名臣的来信。
其中有人好言相劝,有人疾言厉色,但意思只有一个:放王冈!
他揉了揉额头,心中泛起一个念头:失道者寡助!
怎么就到了今天这步田地!到底是轻敌了!
幕僚走过来,轻声唤道:“东翁。”
刘璋抬头看去,苦笑道:“如今真有几分众叛亲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