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关系她曾在夏夜哄姜梨睡的时候当做故事提过。
老人年轻时候的事,说给小辈当安眠曲听,再合适不过了。
她问怎么了,姜梨说她想去投奔陆家,问缘由,只说她这长相躲起来也会招惹麻烦,不找个大家族靠着,恐难有善果。
自家孙女什么样貌,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便是那些叔伯都曾想过拿她走关系。
她犹豫不定,毕竟多少年不来往,从前人家还是自己的玩伴儿,现在人家家里权势熏天,再上门投靠总不大好。
可姜梨说陆家那么大,权倾朝野的第一大家,底下不知养了多少穷亲戚,咱们只是找陆家门楣庇佑,吃喝都用自己的,不算什么。
这么一想,她们就上了京都。
兴许是人老了,开始惦念起从前,陆老太太当真愿意收留。
不叫他们住在后巷子同那些陆家穷亲戚挤,反倒在陆家里头拨了个小院儿给她们住,还按月给份例。
说真的,她很感激对方。
即便对方可能存了让她难受的心思,她也觉得可以忍受。毕竟有舍才有得。
但姜梨却不知怎地,私下里对陆家完全没有好感,问原因,只说怕祖母在陆老太太跟前受委屈。
但若要她离开陆家,她又不肯。
“没事,我就是觉得她的话多余。”姜梨翘嘴。
姜老夫人又深看她几眼,叹了口气道:“问我这个倒没什么。我就是想她家七姑娘、八姑娘及芨,隆重地要请遍京都贵客。你呢?翻过年你也快及芨了,到时候祖母怎么给你办?怎么给你办都比不上人家……”
这就是她问您的意思,她想让您伤心、让您难过、让您愧疚。
姜梨扯唇,一眼看穿陆老太太的小心思。
“怎么办?把您藏的私房钱都给阿梨,那您想怎么办都成,就是一盘咸菜萝卜打发了,阿梨都高兴!”她嘻嘻笑道。
姜老夫人被她逗笑,横她一眼,“你想得美,这可是老太婆我的棺材本。”
姜梨瘪嘴,撒手扔掉线团,“不干了不干了,白白帮您干活了!”
说着假装生气,走出正屋,松枝立马跟上去。
两个人在院内转了一圈,小桃和另一个婢女小杏正一人提着一桶涮锅的水准备往外倒。
两个婢女在梅香院伺候跟当小姐似的,姜老夫人从不吩咐她们做事。
大约也是闲的不好意思,这几日开始主动揽活儿,想是怕姜老夫人什么时候同陆老太太提一嘴,把她们退回去,那可就是好日子到头,剩下的全是苦日子了。
“重不重,要不放下,我来就是。”松枝瞄了一眼院墙,笑着走到两个婢女身边搭话。
两个婢女放下木桶,小桃拿袖子揩了下额角,“松枝姐,你别说,人就不能闲着不干活,一闲久了,身上的劲儿都闲散了。”
“可不是,之前这样的桶,我能一手提一个,现在一只都吃力。”小杏甩了甩手。
松枝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
不一会儿,就听院墙外传来鹧鸪鸟的叫声。
“怎么回事?这种雪天儿,怎么会有鹧鸪鸟?”小桃奇怪道。
松枝没答话,过了片刻,那叫声还在。
“可不是,那鹧鸪鸟还知道在一个地方,一动也不动地叫。”她压低声音,给两个婢女使了个眼色,暗示外头恐怕有人。
两人一惊,紧张地低问“怎么办?”
松枝伸手一指院墙上靠着的木梯子,再指向两人手上的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