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婧咬唇,见对方已经转身往外,看也不愿看她,心里一阵刺疼。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娘对她永远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姿态。若只是对她如此还好,可偏偏对大姐姐却不是,她对大姐姐嘘寒问暖,很温柔很温柔,和普通母女无异。
为什么对她这么冷漠,明明都是她亲生的啊!
所以她嫉妒姜梨。明明父母双亡,却被她祖母如珠似宝地宠着。可她呢,虽贵为大房嫡女,却其实整个陆家连一个真正疼爱她的人都没有!
凭什么?!连姜梨都有,她为什么没有?
为什么呢?!
*
回到梅香院,姜老夫人立马吩咐周妈妈,“收拾东西,咱们明日就离开陆家。”
“祖母……”姜梨挂着眼泪,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祖母,您别生气了,事情已经过了。”
“事情过了吗?我看事情才开始。”姜梨祖母拉开衣橱门,自己动手收拾。
姜梨泪眼汪汪地看着,知道祖母这回是真的动怒了。
应该说陆婧搞这一出让老人家原本就摇摆不定、是否要离开的心意更加坚定。
叫姜梨不知所措,姜老夫人放下衣服,坐到床榻边沿,“她们都欺负到你头上了,难道要让祖母眼睁睁地看着你委曲求全?”
“祖母不是傻子,听得出好话歹话,之前也就算了,只当耳旁风。这回那个三姑娘差点就毁了你这辈子,祖母还怎么敢让你待在这里!”
“她已经被罚了,以后应该不敢再这样了。”姜梨吸了口气,试图逼回眼泪。
“那是罚吗?一个大家闺秀做出这种毁人清白的事,只是罚跪祠堂就完了?”姜老夫人眉头皱紧,用力拍了两下床沿木板,“她陆家的姑娘就这么金贵?我孙女就这般任她们轻贱?!”
“吃他们家喝他们家的,我全都还他们。咱们不求着他们了,他们也别想再高高在上地俯视咱们!”
“祖母……”姜梨跪到姜老夫人膝下,好不容易压下的泪决堤一样崩泄。
姜老夫人的手放到她脸上,看了好一会儿,疼惜道:“你是我的孙女,旁人不在乎你,祖母在乎,哪怕是你自己不在乎你自己,祖母也不允许。”
“咱们离开陆家,去哪里都好,祖母再不想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姜梨伏趴到对方膝上,哽咽到一个字也说不出。
许久,松枝扶着姜梨出正屋,外面日头正西落。
姜梨站在院中看着远空,青灰的鱼鳞云一望无际,一直遥伸到多年前的建阳姜家。
横贯大宅东西的秀水湖倒映的便是这样一片云,年幼的姜梨好奇地伸手去捉,刚碰到,就被她娘一把逮住后领揪回来。
“说了不许玩水你还玩儿,小手伸出来!”
“阿梨,还不快道歉!瞧你给我夫人气的……”他爹见情况不妙,从摇椅上一跃而起。
“娘,对不起,阿梨错了。”她极有眼力见,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动作丝滑的不得了。
她爹眼里含笑,见她娘不为所动,转瞬拧眉又揽着她娘哄道:“夫人消消气,姜梨这崽子实在太过分!把你的话当耳旁风,夫君来帮你教训她,别累着你的手……”
边说边小心翼翼伸手试图抽走她娘手上的藤条。
她娘这时秀眉一横,“你俩搁我面前演双簧呢,一唱一和?都给我把手伸出来!”
后来,那片云烂了,姜梨的手烂了,姜父的手也烂了。
“我们去一趟陆芫那里,告诉她,那个戏我不学了。”
松枝点头,看姜梨平静地说出这句,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难过。
绕过梅林的院墙,两个人直接往陆芫所住的小院去,没走出多远,竟然迎面碰到陆悬往这边来。
“姑娘。”松枝立马警惕唤道。
姜梨垂睫,默不作声地往前,并不看过去也未特意避开。
没一会,两方相遇,陆悬自然目不斜视,当姜梨不存在。
倒是笔耕全身戒备,生怕姜梨突然有什么不轨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