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别人的恶意倒是很敏感，但是对于情绪和距离，又太过迟钝纯粹。

千缘像是好奇地凑过来嗅他身上气味的小猫，鼻尖都快杵到他脸上，眼睛也始终清澈干净。

“怎么变了这么多……”

他嘀嘀咕咕，看着面前的时千惜。

时千惜在学生时期，应该是受到挫折最严重的时候，而且比起长大之后，想法尚且不成熟，所以比小时候看起来要更加阴郁湿冷，也比他当社畜时的干练样子差了很多。

是下水道灰扑扑的小垃圾，是惨白阴湿，怨念深重的“男鬼”。

但是千缘也不会讨厌这样的时千惜。

千缘只是想，他会把爸爸身上的灰尘都擦干净的。

时千惜似乎也很受不了千缘那直白干净的目光，他的嘴巴蠕动两下，刚要说什么，就看见千缘在能看清周围的情况下，还是一把抓上了他洗的得发白的校服。

千缘一点也不嫌弃，甚至就像赖上了他一样，像是主动跑过来碰瓷翻出肚皮的猫界三花，委屈巴巴仰头看着他，期待获得他的一点心软：

“我脚崴了。”

时千惜到现在还以为千缘就是随手将他当成那些趋炎附势、前赴后继围上来照顾他的狗腿子们，所以才随便使唤。

但时千惜反抗不了，只能深吸一口气，一忍再忍，蹲下去让千缘爬上他的背，他背着千缘去医务室。

医生很显然已经认识千缘这位小少爷了，看见他来，几乎严阵以待，结果几个人围着他转了半天，就是给肿起一点的脚踝上了药。

倒是千缘，在时千惜溜走之前，拉住了时千惜的衣摆。

“你们也给他看看。”

医生一愣，看向旁边那个身处“底层阶级”的学生。

但是当时千惜的衣服被脱下来的时候，医生们都震惊到了。

身上大大小小的新伤叠着旧伤，割开的皮肉只是被简单包扎着，烟头烫出的疤显眼，但是都比不了时千惜眼底的遍体鳞伤。

千缘没有说什么同情的话语，他只是安静了一会儿，叫医生们给时千惜赶紧处理。

时千惜哪里遇到过这种事，他看了一眼千缘，觉得千缘的好意一定会让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所以时千惜想也不想就要拒绝。

千缘的眼睛却缓缓亮起，似乎想到了之前的爸爸们多多少少都有洁癖，不喜欢生人触碰。

“你不要他们擦药，那我帮你擦药吧。”

他刚才都没有英勇救爸，还是爸爸反过来救他，但是他现在终于有机会照顾爸爸了！

千缘，还是一如既往的孝顺呢。

时千惜：……

时千惜看着千缘亮晶晶带着明晃晃期待的眼睛，知道自己今天不能拒绝千缘了。

但他没想到，千缘擦起药那么公报私仇。

时千惜痛得快要失去表情管理，只能按住千缘的手，只让医生帮忙。

他还得对千缘说：“擦得很好，下次别擦了。”

不过千缘不会擦药，但药理知识到底懂很多，颇有点久病成医的意思。

他看着千缘事无巨细地要求医生们做好处理，还一直叮嘱时千惜不要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像是真的，在为他着想一样……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意思？

时千惜想了半天，也只能确定，这家伙脑子是坏的，可能还是个滥好人。

所以才会因为刚才的事感谢他。

但是时千惜不需要这种好意，他悄无声息，准备在将千缘送回教室之后，就完全远离千缘，远离这个意外和麻烦。

结果回去的时候，千缘趴在他背上，自然而然地问：“带我去看看你在哪个班，我想办法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