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楚易都以为人因悲伤一夜白头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现在却是确实地发生在了他的眼前。

赵育德缓缓抬起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浑浊的双眸中，藏着一种超越悲痛的宁静，那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枯寂。

“大人，我老了，也该走了，你不用担心我。”

“而且我是这座慈幼局的罪人，我已经不配称为掌孤了。”

赵育德的声音中暗藏着一抹难以言喻的苦涩。他的目光越过楚易，投向了遥远的过去，眼中闪烁着对往昔的回忆，自顾自地继续道：“小云那孩子……不，如今应称之为‘食人魔’了……”

赵育德的声音低沉沙哑，缓缓阐述着，一颗心似乎跟着阐述正在飘远。

“那是半年前的一个清晨，我像往常一样踏着晨曦的微光，前往集市，为慈幼局里的孩子们筹集日常生活学习中的用品。”

“归来途中，午后的宁静被一阵微弱却急促的哭泣声打破，我不由自主地循声而去，穿过一条幽深的巷角，却看见一群孩童正围住一个瘦弱的身影，拳脚相加。”

“那个被打孩子便是小云，当时的小云衣衫褴褛，满脸泪痕，眼中闪烁着无助与深深的恐惧。我大声呵止了那些施暴的孩童，那群孩子看到我的到来，四散而逃。只剩下小云蜷缩在角落，身体还在因为恐惧而不停颤抖。”

“我蹲下身子望着这个遍体鳞伤的孩子，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自己幼年丧母、孤苦伶仃的模样。”

“于是，我便将小云带回了慈幼局。那时的小云很乖，小小年纪便学会了谦让，总是会将吃的，穿的让给其他的孩子，我还经常担心他会吃不饱。”

“只是没想到，没想到他居然会是一头妖魔，没想到他居然会是一头妖魔，是我害了慈幼局的孩子……”

赵育德的老眼中闪烁着泪花，诉说着自他遇上食人魔小云以后的事情，伴随着每一句话的道出，他身上的气息便会弱上一份，伴随着最后一句话的落罢，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削弱到了极致，浑身被一股死气所包裹。

“大人，我仿佛看到了孩子们了，他们好像来接我了……”

赵育德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仿佛是从远方传来的低语，带着一丝期待和安宁，抬头看向天边升起的红阳，紧皱着的老脸浮现出一抹笑容，手指低垂，彻底没了气息。

楚易静静地站在一旁，感受着赵育德身上最后一丝温度的消逝，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