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出宫时,宫门口停着辆马车,温怀玉探出半个头来。
饶是温怀玉再迟钝也看得出来他眼中的欣喜,秦昭跑了两步到她近前,又忽然收敛笑意:“你怎么来了?”
温怀玉也不揭穿他,只说:“上来。”
秦昭本想再摆些架子,只是对上温怀玉眼神之后又默默抬起脚。
若是惹了她不快,今日这马车是别想上了。
“你什么离京?”
秦昭不意外她能猜到,也不瞒着,车里就只有温怀玉一个人,也不怕漏了什么。
“趁还未打草惊蛇,我要去找到裕王囤兵之处,避免引起动乱,明日跟随秦家军要起兵去南越到时候我随部队出城。”
温怀玉不禁皱眉:“来得及吗?”
“我这里有些线索,目前已经有些眉目了。”
还有别的秦昭就没再多说,之前他生出怀疑的那个女子,他曾在抓那个老鸨时见过那个,后来再怎么想也觉得她就是之前与兄长会面的那个。
兄长的死一定与她有关,所以一直派人留意着她的踪迹,倒是知道她三月前去过一次恭州。
“烟红,我给你带来了,她之前见过裕王手下办事的人,你带上兴许能帮上忙。”温怀玉不多追问,只说看着他。
秦昭被她看得失神,不自在地别开眼:“大军即将出发,我跟祖父说过了,之前答应你的宋将军领兵攻城,给他两万将士。”
“你什么时候叫他宋将军了?”
温怀玉打趣道,往常秦昭高高在上,对谁都是趾高气扬的。
“我向来如此。”秦昭面不改色。
马车先送秦昭回了秦府,温怀玉没下去送他,只是望着他的身影道:“一切小心。”
温怀玉知道这事她帮不上忙,不但如此,她贸然行动,反而容易惊动裕王。
秦昭朝她点点头,转身回了秦府。
明日大军拔营,裕王只会觉得秦家去了南越,自己便少了威胁。
一切都快尘埃落定,温怀玉却不敢松懈,若是秦昭能够顺利找到裕王的囤兵,先行拿下,那一切都好,若是不能,恐怕少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再看向熙熙攘攘的街道,她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
四月一过,京中就热了起来,纵使聂庭彦不愿意,可婚事还是来了,苏家一大家人进了京。
裕王负责招待他们,忙得抽不出空来,但他一向妥贴也不会叫皇上为难。
只是苏家的人仗着太后母家的身份,行事骄矜。
“王爷,不如称病躲了这差事。”
裕王有些脱力,声音虚弱:“北临王刚惹出这样大的事,皇上心里正提防宗亲皇室,这次四皇子的婚事要本王做证婚人,苏家进京一应事宜也要本王操持,他一向是多疑之人,这也是在敲打我。”
黑影声音低沉:“此次贪腐一事,我们征兵开矿一事有所延误,不然最多三年,五万将士就能配齐兵器,那皇位尽归王爷了。”
“不急,南越国的人只要将秦家牵制在南越,区区京城,迟早能打下来。”
苏家的人兴许是知道萧家的事,将婚事催得十分紧,他近来都腾不出手关心别的。
有太后撑腰,第二日的婚宴自然是京城独有的热闹,太子纳妃那是在宫里,平常百姓见不着,可四皇子不同,他府邸在京中,那热闹是人人都能去看的。
“这苏家不愧是江南富庶之地出来的,这么丰厚的嫁妆。”
“若是今日嫁的是玉华郡主,不知有没有这等场面。”
听的那人便不乐意道:“大军拔营那日,温家送出的十万两银子可是大家眼睁睁看着被抬上马车的,秦老将军还说这些银子都会发给此次战役牺牲的将士家属,温家可不靠这些身外物做场面,那是真正的权贵人家。”
“你怕不是收了温家的银子,上赶着讨好。”
温怀玉听得无奈,“他们成婚,与我何干。”
对面伸出一双细长的手:“自然要拿你这位前四皇子妃说事了,不然就那个不中用的庸才有何看头。”
“你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碧落楼东家,怎么今日舍得现身?”
那东家狭长的丹凤眼一挑:“自然,秦昭叮嘱我好好照看你,我不能看你又被那不知所谓的花架子勾了魂去。”
温怀玉便心生无奈,由着他去。
苏汝婉终于坐上花轿,看着街旁百姓好奇的目光,听着她们高喊“四皇妃”。
她心里却没有半点满意,这些日子,她那早就对嫁给聂庭彦此人没了半分期盼,就算此后能成为四皇妃又如何,就算斗赢了萧欢欢又如何。
不经意,她抬头对上温怀玉的目光,有了半刻失神,温怀玉面色平静,没有半分不满妒忌,好像她从前说的祝愿都是由衷的一般,如今也只是朝她一笑。
霎时,她只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像温怀玉那般自在了,或许,她从来都没有那般自在过。
此时温怀玉只是在想,过了今日,裕王从琐事中抽身,若是反应过来永欢郡主的异常,恐怕秦昭在外会有危险。
算算日子,也去了有九日了,若是他没猜错,应该已经找到了才对。
四皇子府一直热闹到了半夜时分,裕王喝得大醉,回府便睡了过去。
可不过才两个时辰,有声音急吼吼的传来:“王爷出事了。”
“王爷,昨日小的进宫去查探,发现跟在永欢郡主身边的两个人已经消失多日了,联系不上。”
裕王霎时清醒过来,宫里还有谁能让永欢郡主一个人生生失踪,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来她兴许还没供出自己。
仔细想想今日皇上的言行,昨日在婚宴上太后和聂庭彦对他都不曾有什么异样。
连太子都依旧对他恭敬有加,如果皇上真怀疑他,怎么会连他们都不知晓,强压过心中的慌乱。
“去叫王妃,我们进宫给太后请安。”
他前脚进宫,温怀玉后脚便收到信,叫了廷安:“我们也进宫去。”
到太后宫中时,温怀玉和温怀枝已经在太后身边坐下了,皇后也在一旁伺候。
太后都有些莫名,怎么今日来看她的人这么多,别人就算了,怎么连温怀玉这么个一向跟她不对付的人都在。
裕王的事是大事,除了本就调查此事的皇后和温怀枝,就只告知了皇上,太后自然对裕王还如从前般。
只是温怀玉查了许多之后,才明白裕王为何要反,裕王早早丧母,生母便是太后毒杀,之后收养了他,还算待他不薄,之后多年他也一直在皇上面前尽忠。
此刻看太后的亲厚,不免觉得虚伪至极。
见宫中这么多人,且都是女眷,裕王只请了个安就要告退,裕王妃倒是留下了,皇后知道她为何而来,因此也一直配合着。
可房中不过才喝过两盏茶,裕王便觉出事情的不对来,他安排在太后宫里的人今日一个都没见到。
其余身边伺候的却都还在,唯独少了他的人。
思及此,他眸光冰冷,看来事情已经败露了,他今日进宫太过冒进,只怕自己再难出去。
他摸摸袖中藏的短剑,又换上笑容走了进去。
“太后,昨日四皇子婚宴时,特意跟儿臣说,他前些日子为了一位妾室对太后多有不敬,叫儿臣务必今日替他进宫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