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府内——
乌木鎏金宝象贵妃榻上,一双玉手作枕,美人正闭眼假寐。
身着一席烟霞红水纹昙花羽丝琦云纱裙;
三千墨发随意的挽着垂云髻,上头别着一只灵芝竹节宝石玉簪。
洁白晧腕、宛如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细腻而温润;
容色更是让人惊叹,眉如远黛,一双美目紧闭,鼻梁挺直小巧;
朱唇不点而红,似熟度正好的樱桃鲜嫩欲滴,腮凝新荔雪肌玉肤;
好一幅美人图,似皎皎月上宫中仙女,神圣不可轻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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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贴身侍女青黛走进来:
“ 乡君,杨妈妈有请 ”
杨嬷嬷杨春,是大长公主府的管事嬷嬷。
南向晚睁眼,自贵妃榻上缓缓起身,身姿窈窕,娉婷袅袅。
随后点点头淡笑:
“ 知道了 ”
青黛忙上前扶着自家主子,二人走出大殿,另一位贴身侍女青雅也上前跟着。
青雅一边走一边笑着开口道:
“ 乡君,明日便要归家,定是大长公主舍不得您,派您前去嘱咐一二呢 ”
南向晚浅笑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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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沿着抄手游廊前行,走过青玉长阶,路上婢女纷纷行礼。
晚间的大长公主府也是灯火通明,正值六月府内繁花似锦;
约莫两炷香的功夫,便来到了大长公主所在的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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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春站在门前一脸的愁容,瞧见三人过来神色一喜。
忙匆匆上前行礼道:
“ 老奴给长乐乡君请安,大长公主在里头呢,奴婢们劝了半天了,硬是不肯吃药 ”
说罢便急急上前、扶着南向晚进门。
南向晚柳眉微蹙:
“ 曾外祖母年纪大了,姑姑怎还由着她老人家、闹小孩脾气? ”
杨嬷嬷一脸的愧意:
“ 哎呦 ~ ~ 奴婢哪说得动公主啊?公主只听乡君的,这不赶紧将您请来劝说一二 ”
南向晚未回话,快步进了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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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金碧辉煌、璀璨非常。
上首的商玉婉、正侧卧在——黑漆紫玉珊瑚云母贝如意祥云塌上;
花白的银发上、坠满象征公主尊位的珠翠;
虽已年迈但仍透着尊贵威严之气,细细瞧上去、依稀可见年轻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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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南向晚前来,不满的嘟嘴开口道:
“ 杨春!怎么把本宫的心肝肉请来了 ”
杨嬷嬷赔着笑脸:
“ 公主不肯吃药,奴婢又说不听您,只好叫乡君过来了 ”
南向晚走至商玉婉跟前、轻轻福身后皱眉开口道:
“ 向晚拜见曾外祖母,方才听杨妈妈说您不愿用药,这怎么能行 ”
商玉婉不满轻哼:
“ 你杨姑姑就是个告状精!成天逮着本宫!”
杨嬷嬷笑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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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玉婉坐起身子,拉着南向晚的手:
“ 向晚要归家小住,这一走好几日,本宫这心里难受 ”
说罢还抹了抹眼角。
每次南向晚归家小住,商玉婉就会这般闹上一场;
她最疼南向晚这个小辈,如今年岁大了,更是舍不得南向晚离开一天。
南向晚用帕子、轻轻擦拭商玉婉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
随后蹙眉轻哄道:
“ 曾外祖母,向晚不过归家几日,待宫宴后就同您回来了,因着这个便耍小孩脾气,叫向晚怎能放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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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示意一旁的樱桃、端着药碗过来,樱桃忙将药碗送上。
南向晚接过药碗,放在樱唇旁吹了吹,轻声哄道:
“ 曾外祖母快些喝了吧,喝了药身体才能康健,才能长长久久的陪着向晚啊 ”
商玉婉眉毛皱成一团,到底还是忍着一口一口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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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嬷嬷眉眼舒展:
“ 还得是乡君来才行,采莲,快把蜜饯端过来给公主清清口 ”
采莲闻声,端着红漆描金海棠托盘上前。
南向晚用银叉小心插起一颗蜜饯,递至商玉婉嘴边,商玉婉吃到了蜜饯,总算笑了出来。
随后淡声开口道:
“ 你母亲知道了商衍(皇太孙)的荒唐事,前几日送信过来,叫本宫送你回去小住 ”
“ 惦记着你怕你心里难受,到底是你娘,本宫也没法子,只能放你回去了 ”
话落重新倚在榻上,拍拍手示意南向晚坐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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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向晚淡笑:
“ 皇太孙殿下是一国储君,他日登基,后宫佳丽三千,若这点委屈都受不得,向晚枉愧曾外祖母教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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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向晚与商衍这么些年从未见过,也就没什么男女之情;
然此亲事乃陛下所赐,自其六岁起,便被视作未来皇后悉心教养;
她从未有过与商衍白头偕老、双宿双飞的痴念;
自小循规蹈矩,从未出过公主府,她的一举一动、皆代表了大长公主府、和江家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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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玉婉看着眼前的南向晚,冷笑开口道:
“ 银甲卫今日回信,商衍带着那蒋娇儿到了京城周边,下了马车后、叫手底下人去买了安胎药 ~ ”
“ 蒋娇儿肚子里、有了商衍的骨肉,瞧着那明书月、又要不安分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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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衍是商君盛(当今陛下)的长孙,出自大皇子府。
商衍的父亲是——大皇子商宇铭,明书月是与他青梅竹马的皇子妃。
明书月是前太傅——明庆的唯一嫡女,明庆的夫人任琅华生下她便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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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宇铭十年前出征时、受了敌军埋伏战死沙场;
只留下了明书月和商衍,商君盛痛心自己最优秀的儿子逝世;
追封了贤王尊位,并给了商衍皇太孙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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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衍登位之时、明庆早已致仕。
因着与南向晚的婚事,商衍在朝堂站稳了脚跟;
明书月本十分感激、公主府及江家的鼎力相助;
可随着时移势迁,明书月逐渐开始不满、这位身份尊贵的未来儿媳;
她怕日后难以掌控南向晚,就开始办起了糊涂事;
近几年来、一直在热衷于给太孙府上送美人,当时因着这事、还在京中闹出好一通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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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衍到底随了父王清醒些,南向晚身份尊贵,又得大长公主器重;
多年来一直洁身自好、府上也不曾有什么姬妾、便是暖床的丫鬟都没有;
自己母妃送来的女人,也都被一一拒绝、且严令禁止;
但商玉婉也未曾管过贤王府的事、也不在乎商衍的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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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向晚淡笑:
“ 贤王妃到底舍不得向晚身后势力,想必不会太难看 ”
随后拍拍商玉婉的肩膀表示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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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玉婉冷笑:
“ 一个皇太孙罢了 ~ 若是行事荒唐 ~ 便别坐这个位子了 ~ 晚儿是本宫的心尖尖 ”
“ 商衍自做出这事儿的一刻、便已经被本宫踢出局了 ~ 届时本宫会为你撑腰 ”
“ 看谁敢给你脸色瞧 ~ ”
说着搂过南向晚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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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向晚也顺势贴近:
“ 那也要先把身子养好,否则向晚可不依 ”
商玉婉听闻此话,大笑出声,只说她是促狭鬼。
随即顿了顿开口 :
“ 对了,你师傅说,待你及笄之后,想带着你回寺里住些日子 ”
南向晚点点头:
“ 既是师傅说了,那便去些日子,也正好为曾外祖母祈福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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