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昭不疾不徐,继续道:“秦将军父子,殁于漠北,以一腔热血换来中原安宁。他们的后人,却在这盛世中受尽欺凌。陛下,若连英雄后代的利益都无法保证,这天下百姓,谁还敢为国赴死?”
“且秦将军之女尚且如此,那些无名小卒的遗孤,又将面临怎样的对待?臣不敢想。英雄付命在前,后人却无依无靠。若此事不处置,如何告慰天下忠魂?又如何让百姓信任朝廷不会忘记他们的牺牲?”
皇帝的手顿在御案上,冷冷扫视群臣,气得脸色铁青。
武将出身的兵部尚书站出,沉声道:“陛下,秦将军府如今势微,确实受人轻视。这事若不处置,军心恐动。”
殿中文臣中有人不满,文臣尚书出列,拱手道:“陛下,不过是闺阁女子间的玩笑打闹,未免小题大做了。”
话未说完,右侧一名武将便站出,脾气火大道:“羞辱烈士遗孤,是小事?若换成您的女儿被围殴,您还会觉得是小事吗?”
“正是,战场上杀敌的是我们这些将士。您坐在堂上享清福,竟还有脸轻描淡写地说这是小事!”
“不错!秦将军一家满门忠烈,若这事不重罚,将士寒心,天下谁愿再为朝廷拼命!”
殿内一片寂静,文臣尚书被怼得面红耳赤,却不敢再多言。
清远帝道:“武将所言极是。烈士为国流血,朝廷岂能让其遗孤寒心?此事不可轻纵,所有涉事人等,必须严惩!”
他转头看向礼部尚书,冷声道:“昭告诸府,参与此事的贵女,各家皆扣俸半年!教女无方者,另罚银千两,以敬效尤!”
礼部尚书连忙跪下应诺:“臣遵旨!”
满堂寂静,陆玄昭带头高呼:“陛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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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苏没有想到这件事还有余波,陆玄昭竟然告状到圣上那里去了。
这日秦臻母子以道谢的名义来虞府。
两人几日不见,热切的寒暄了许久。
秦臻四下张望,打量着虞苏住的南院,不禁嘟囔:“姐姐住的地方倒是冷清了些。”
“挺好的,”虞苏递过去一杯茶,“我住得惯。”
秦臻叹了口气,低声问:“那日过后,昭华郡主没有找姐姐麻烦吧?”
虞苏挑了挑眉,“我这几日闭门不出,她能奈我何?”
“京城说大不大,日后只怕还会碰见……”秦臻说着,眼圈微红,满心愧疚道:“都是我连累了姐姐。”
虞苏却不这么认为。
若不是秦臻站在她这边,想离开诗社,也不会被报复。
种种因果,如何能够说的清。
别人真心对她,她必以真心对之。
“其实若不是你先向着我,也不会被曲含章他们为难,遭这些罪。何谈连累?”
秦臻抬眼,目光似有水色:“姐姐对我真好。”
虞苏抿了口茶,语气随意:“不过听说那日之后,你家挨家去赔礼了?”
秦臻垂下眼,神色里多了几分无奈:“无奈之举,秦家如今无靠山,这面子也只能咬牙撑着。幸而王爷在朝堂上替我们说了话,陛下震怒,罚了昭华郡主一行人。”
“这倒有趣。”虞苏眼睛一亮,“我还以为会大事化小呢。”
“还是王爷的功劳。”秦臻叹道,“如今没人敢再欺负我了。准确来说,是没人敢欺负烈士遗孤。”
虞苏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嗯……这么说来,倒是欠他一声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