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曲前半段节奏轻快,讲的是春日少年郎骑马渡竹桥时遇见了心仪的姑娘,于是折了春柳赠与姑娘。
又讲夏日漫长,荷花盛开清香满池,鱼儿们在水中荷叶间嬉戏,少年摘了荷花做成糕点邀请心仪的姑娘一同品尝。
再讲秋日红枫似火燃烧,少年少女情浓如火热烈滚烫,于桂花树下结情立誓,愿他们的情谊比天地更长久。
后半段曲调一转,从轻快变成凄凉。
两人秋日结情,冬日却突发战火,少年为报青云志提刀上了战场,只是此去天人永隔,少年成全了忠义青云埋骨沙场,却唯独付了姑娘深情。
城破家亡,姑娘被敌军掳去困在敌国城中,但姑娘忘不了少年也忘不了故乡,夜夜盼着梦中能够回去。
掳走她的人将她困于大殿青纱帐中日日行欢,姑娘逃脱不得,只能困于塌间看着那披着人皮的魑魅魍魉狰狞大笑。
姑娘日夜以泪洗面哭得肝肠寸断。
终于有一日,她将所有的痛与恨化作一把利刃刺伤敌人逃了出来。
因常年战火燃烧,姑娘回家的路被鲜血染得赤红多年不消,她横跨千万里,衣衫被大地的鲜血染红,终于踏上故乡土地。
在那里,她看到了曾经的少年高坐马上,就如初见时那样对她笑着,似乎迎接她回家。
一曲闭,众人似已沉浸其中,尹决明却是听得心头一震,这首曲子与某处久远的的记忆慢慢重叠。
尹决明起身,行至窗边,目光死死盯着那薄纱之后的人影,似要将那人看清。
也不知是谁喊了声:“时笙,是时笙歌!”
“时笙歌!”
“时笙歌!”
众人喊得热血沸腾,将沉浸在朦胧不清的回忆中的尹决明唤醒了。
尹决明收回落在舞台上的目光,听着众人喊叫,似有不解,回头问道,“何为时笙歌?”
绿儿轻笑一声,道:“时笙姐姐的曲儿词深情浓,且嗓音独特清朗,那些个看客们爱听,便给取了时笙歌这个名字,意为:此人的曲儿独树一帜,此人的嗓音无人能及。”
尹决明恍然一笑:“原来如此。”
忽而又问道:“此曲何名?”
“曲名:相思难渡。”绿儿轻声道。
“相思……难渡么?”尹决明将这两个字在口中来回碾磨了一遍,意犹未尽地半眯着眼又看了过去,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这曲子?
只是前半段格外熟悉,后半段他却是没有印象。
想了片刻实在想不起来,只轻喃道:“这位姑娘嗓音倒的确与众不同。”
“什么?”绿儿似乎没听清。
尹决明摆了摆手,再看去时,就见那薄纱后的人缓缓起身,向着一个方向微抬手,那薄纱便簌簌地向上飞去,薄纱中的人露出了真面目,白衣若雪,白纱覆眼,清冷孤傲。
尹决明不由眼前一亮,心间似被什么拨动了一下,阵阵涟漪荡漾开来,奇妙得紧。
是她!那日在水榭遇到的那位姑娘!
“时笙歌,时笙歌竟然提前露面了,哈哈,看来今晚是赚到了!”有人激动的大喊着。
尹决明目光灼灼地看着台中的人,一袭白衣翩翩,身材消瘦,个头倒是高挑,露出的脖颈白皙秀颀,下颚轮廓柔和,浅淡的薄唇,高挺的鼻梁,只可惜看不到眉眼,可即便是这样,那一静一动之间也颇有一番韵味。
尹决明单手支在窗棂上,有些意味深长地揣摩着:“她为何薄纱覆眼?看不见?”
说罢又觉得不对,看她走路的样子并不像是看不见。
绿儿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我来的时候时笙姐姐就一直戴着薄纱从未取下来过,不过她的眼睛是看得见的。”
尹决明摩擦着下颚,点漆的黑瞳神采飞扬,嘴角勾起一抹笑来,“哈,这就有趣了!”
“各位客人,实在不好意思,今日云烟姐姐身体不适不能为各位表演,时笙为各位再唱一曲作为补偿,不知各位……”时笙站于台前,清冷淡漠的声音向舞台四周散去传入众人耳里,却不料半路被人截了去。
也不知谁扯着嗓子吼了声,“可以,时笙姑娘若是为我们再舞上一段,我们便不再叫云烟出来。”
“对,我们要看舞,看舞!”
时笙似乎没料到有人会趁热打铁,毕竟断魂楼有规矩,艺姬在十八岁之前只唱曲儿,十八之后方可露面跳舞,刚才也只是因为要向众人道歉解释这才提前露了面,倒是小瞧了这帮看客们。
楼妈妈在后面瞧见时笙露面时就急了,这没收钱就给露了脸,那得损失多少银子啊!
这会子又听见那些个看客们让她跳舞,急的眼都红了,揪着手帕狠狠看着那台上的人:我的姑奶奶,这可不能答应啊!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吗?哎呦!
时笙微低着头,声音平缓,“想毕各位清楚断魂楼的规矩,想看时笙一舞还需等到下月十三……”
“那就让云烟出来,你不跳就让她出来,老子们都给钱了,就是要看舞,就是生病了也得给老子出来,不然老子就砸了这断魂楼!”
不知是谁这么嚎了一嗓子,那些个蠢蠢欲动的人也跟着闹了起来,“就是!就是!要么你跳,要么将云烟叫出来!爷今天就是要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