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汪涵提到的曾一舞倾城的美人?怎么这副模样了?
点头道:“是。”
得到答案,云烟一笑,目光转向白芷,笑道:“时笙,你比姐姐有眼光,尹二公子定是个良人。”
“云烟姐姐,你……”白芷看着她,心中动容。
云烟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我听绿儿说了你生辰那日的事,我来这断魂楼十多年,每年都能看到那些姑娘们在成年之日被那些个追捧的看客们拿出来哄笑玩闹,谈笑羞辱,却没有一个能像尹二公子这般出来为姑娘报不平的。”
白芷默然,自己当时也很惊讶,觉得这个少年傻极了,自己在这冰冷的人间混迹多年,那些人的嘲讽,唾弃,甚至被当作他们谈笑取乐的玩物,他从来都是孤身一人,也习惯了孤身一人。
然而当有一天突然出现一个人,那人对着那群人怒吼:你们不许侮辱他,他是我捧在心上宠的珍宝。
咔嚓!内心深处似有什么破碎,十年来都没有过的委屈骤然倾泻而出。
原来那颗心是渴望着,能有一个人在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成为众人谈笑取乐的玩物时站出来,哪怕只说一句话,那也是给了那黑暗中的人一点温暖的亮光,给了那颗心一片暖意。
那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一个活着的,是一个人!
“尹二公子,”云烟看向尹决明:“我见你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时笙的身边,你当真有那么喜欢她?”
尹决明看着白芷目光柔和,认真回道:“喜欢,比喜欢自己还要喜欢他。”
白芷红着脸低着头,不敢再看他,也不敢去看云烟。
云烟瞧着两人,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也跟着下来了:“时笙,你比姐姐幸运,真的!”
“上次还怕你当真孤身一人一辈子,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能携手同行的人,时笙,好好的,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我们会的。”尹决明握着白芷的手,回答得郑重其事。
白芷看着他,浅笑着,他相信他,相信他们一定会的。
见两人如此,云烟笑了,他们是真的相爱的,赵郎你呢?可曾真的爱过我?
有那么一瞬,云烟似看到了那心心念念的人正在床头温柔的看着她,他说:“阿韵,跟我走吧!”
云烟双眼被泪水模糊,瞧着眼前少年郎,脑海里浮现起两人曾经立下的誓言:
我赵贺愿与温韵携手三生。
我温韵愿与赵贺携手三生。
最后一滴泪水滑落,云烟嘴角含笑,她道:“好!”
云烟走了,白芷觉得她活着时一定很孤独,就像自己没有母亲没有尹恬的那十年一样,如今走了,或许会更轻松。
这世间之人分三种,一种是追逐着欲望的活着的人,一种是舍弃所有的死了的人,还有一种是活着却如同死人般麻木的行尸走肉的人。
很不幸的是,白芷和云烟都是最后一种,在这茫茫人世间如同行尸走肉,连自己是否还活着都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
他们看着那一群群奔着他们这些行尸走肉的人的活人挥霍金钱,拿着他们这些行尸走肉的人玩笑取乐,就如同看一个笑话,是上天给活着的人开的一个天大的笑话。
白芷与云烟在此之前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同样的,他们也都遇到了活着的人。
然而,尹决明将白芷从行尸走肉中带出来了,成了一个真正活着的人,而云烟,当她遇到赵贺时,她以为自己也活了,可结果并不是,赵贺只是让她从行尸走肉中解脱,成了一个什么都没有了的死人,也成了活着的人的笑话。
一代绝世舞姬走了,曾经追捧过的人可能记得?曾经有个女子一支惊鸿舞惊了边关一座城,曾经欢喜过她的人可还记得这世间有一个名叫云烟的绝美女子?
然而,世人健忘,更何况区区一名舞姬。
白芷在收拾云烟遗物时,发现她藏在妆匣子里的一封信,是送给她心上人的。
[赵郎,即使你可能不再记得我,也可能已娇妻在怀,但我依旧忍不住去想你,去喜欢你。]
[你曾经说过愿与我携手三生,可是三生终究太长,三年之期已过,你不回来,我却也不忍心去恨你,你说的三生我已经等不到了,但我已化作这世间风雨。]
[赵郎,只要你愿回首,我便一直在这里等你,风雨无阻。]
[我会化作春天的风,夏天的雨,秋天的落叶,冬天的飘雪,在我们曾一同走过的地方。]
谁说戏子无情?无情的是这世间人,他们眼太高,看不见这些心里卑微的人用她们生命燃烧的情。
白芷紧紧握着那一方信纸,惆怅又悲哀。
尹决明轻轻将他搂进怀里,温暖的气息让他那冰冷的心有了暖意。
白芷抬眸望着他,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
上苍赐我十数年凄苦,换来了暖阳般的你。
此生,有幸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