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既然活着,就不能让自己太痛,池砚之想,买个止痛药的钱他还是有的。
但也仅此而已了。
“我动不了……”池砚之无奈,“我把地址发您,您帮我叫个救护车行吗?”
顶不住了。
池砚之很清楚自己那天发疯注射的抑制剂剂量会造成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现在不上头了,他又清醒过来。
不能死,要死也得死在外面,他要真死这小宾馆里,人家老板的生意就没法做了……还有陆珩,就算要死也得先把婚离了,他要保住自己的最后一丝体面。
更何况他还有一堆没处理的事情。
工作也不能一声不吭就扔了,Melody-C是他的心血,他不能就这么丢掉……如果他是一个人就算了,方珏他们跟着他工作了那么久,他不可能把烂摊子丢给他们。
等待救护车到来的时间,池砚之面色惨白地规划自己的未来,可规划来规划去,他只有死路一条。
Melody-C之后几个月的新品设计初稿已经画完了,他进度得快一点,然后把之后的盈利当做遣散员工的奖金和补偿……
做完这些事情,他才能放心地去死。
什么时候又昏过去的池砚之完全没印象,迷迷糊糊之间他听见有人拍房间门,他却提不起一丝力气去理会。
后来好像是老板给他们开了门,池砚之半梦半醒之间庆幸,还好他把地上的狼藉给收拾了。
再醒来时他躺在病房的床上,身侧的呼吸机正发出有规律的嗡鸣声。
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
身上不太痛,似乎上了止痛泵。左手在输液,冰凉的药水顺着软管流进身体里。
池砚之恍惚觉得自己只是生了个小病,可身上各种导联线连接着不同的机器又让他的期许破灭。
他闭上眼睛,右手摸索着按铃。
一群医护鱼贯而入,池砚之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耳膜内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十几分钟后,他终于听见医生说:“病人情绪不稳定,打一针镇定剂。”
池砚之心想他这不挺稳定的吗?灵魂从身体剥离,他看见床上的身体正又哭又笑,痛苦得面容扭曲。
这是他吗?
意识消散,他又在镇定剂的作用下渐渐睡去。
堕入黑暗前,他听见一个声音哽咽着诘问:“为什么不能爱我啊?”
真没出息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期待有人能爱他。
池砚之的病房就在陆珩楼上,两个人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三米,却一个正在昏睡,另一个人疯狂联系昏睡的人。
联系不上,还是联系不上。
哪怕又换了新号码,池砚之还是不肯接电话。
陆珩泄气地把手机丢到一边,用胳膊挡住眼睛。
原来疯狂敲一扇不愿意为你开的门是这样的感觉。
池砚之,我现在也感受到了。
可这样的日子我让你过了一整年啊。
楼上病房的人面色苍白到透明,昏迷中都拧着眉,似乎在做不愉快的梦。
枕边设置了静音的手机一遍遍亮起又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