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嘴脸竟让柚柠不由想起亦兰清点嫁妆时,发现的那张房契。
这宅子,是母亲苏蓉芝的产业,与江家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半分关系。
若是母亲还活着,自己的闺房定是会一直留着的,她在这里虽然住的时日不长,但却是她回忆少女时光的地方。嫁人后的身份转变,闺房就成了她过去身份的一种见证。
现在她才刚刚出阁没两天,祖母就迫不及待的答应让江思怡搬到她曾住过的院子里去。如果日后她再回娘家小住,这个她在江家仅有的私人空间,也将不复存在。
柚柠不紧不慢的端起了茶盏,慢悠悠的饮了一口,似是叹了口气,才不疾不徐的说道:“我在江家是做不得主,不过如今你们住的这所宅子,我还是做的了主的。”
她将茶盏放到身旁的桌子上,许是太随意了,盖子滑落发出“哐当”的声响。迎着江老夫人的视线看过去,淡淡的说道:“祖母难道不记得这宅子是谁的了?就在前几日,我还翻看过房契。”
话音一落,屋里死一般寂静,江思怡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仇氏一脸莫名的将视线投向了二人。
而此刻的江老夫人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目光毫无焦距,嘴唇动了动却始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是啊,她想起来了,这宅子不是她江家的宅子,而是那个死了很多年的苏蓉芝的。
柚柠新婚的喜悦和回门的期盼,在此时全都化为了乌有,谁让她是一个没娘疼的孩子呢。她再也没了想回闺房待一会的兴趣,这个家没有一丝一毫想让人留恋的地方。
她挺直了脊背,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做为这所屋宅的主人,谁住在哪个院子,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白姨娘即刻搬进见云阁。”
白氏有些怯懦的站起身,觑着江老夫人的脸色,小声答应着。
虽然王氏暗中下药毒害母亲与江思兰姐妹无关,但面对仇人的女儿,她也实在是喜欢不起来。何况这两人刁钻刻薄,心思歹毒,属实不配把她们当做自己的亲姐妹。
她缓缓的起身,走向了向江思怡,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一双美眸却透着彻骨的冰冷,与面上的笑容形成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反差:“至于你,想住在这里就给我安份些,不然你就卷了铺盖儿给我滚出去。”
江思怡似是吓倒了一般,立刻换了副表情,委委屈屈的嘟着嘴:“怎么说我们也是亲姐妹,大姐姐何必要说出这么无情的话,苦苦相逼。”
柚柠的笑容像是春日里盛开的桃花,温婉而迷人:“你少在里给我装柔弱扮可怜,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气氛冷凝之时,金姨娘拍着巴掌哈哈笑道:“这个安排极好,妾也觉得白姨娘住的那个院子忒小了,以后二姑娘和三姑娘都嫁出去,家里可就剩这么一个乖乖女了,合该咱们好好宠着。”
看着始终再不发一言的江老夫人,柚柠微微福了福:“时候不早了,孙女这就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您。”
出了房门,她吩咐亦兰:“你去父亲那边知会一声,就说我先上马车了。”
坐在车里她仍心绪难平,这里如今成了陌生之地,真叫人没有一丝留恋。
沈砚辞很快就出来了,身后还跟着江海川和江承然,柚柠撩开车帘与哥哥简单说了几句就放下了帘子。
直到马车走出去了老远,还能看到江海川站在胡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