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屋顶和地面上,到了后半夜才堪堪停下。
阳光刺破云层,林间的枝叶上挂满了雨珠,宛如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帘。
鸟儿也被唤醒,跳上枝头欢快地啼鸣。
放眼望去,道路变得泥泞不堪,平整的路面到处都是深浅不一的水坑和泥潭。如果此时离去,一路难行,恐怕马车的车轮也会陷进烂泥里。
于是沈砚辞下令休整一日,明日辰时出发。
他并不打算为李夫人耽误行程,既然李译驰并没有来与他请示要多休息几日,自己就权当不知。
梳洗完了,又用过早饭,沈砚辞就带着柚柠坐上马车,由武超挥着鞭子往镇子上的集市去了。
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山村小集市,没想到整个集市绵延五六里地,虽然没有什么十分贵重的东西,但很多都是久居深宅里的人从没有见过的。
好在知春有先见之明,再后面又赶了一辆马车,沈砚辞的左手被柚柠拉着,一会瞧这个一会买那个,另一只手不停的从怀里掏银子。
老远就能听到卖货汉子的吆喝,那声音震耳欲聋,他旁边卖蘑菇的大娘捂着耳朵直“哎呦”。
汉子衣衫虽破旧却也浆洗得干净,轮廓硬朗,皮肤是深深的古铜色,一看就是长年在地里劳作的结果。浓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正直。
柚柠拉着沈砚辞来到摊子前,蹲下身子伸出手仔细摸着苇席的纹理。
粗细均匀,紧密排列,没有弯曲和虫蛀的痕迹。而且选择的都是既不过嫩也不过老的芦苇编织而成,纹路搭配的十分契合。
“老板,这个席子我要十张!” 夏天睡在上面一定很凉爽!
卖货的汉子一听来了大生意,眼睛睁的老大,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这位夫人,我这席子可是整个镇子上最好的,要三钱银子一张,十张就是三两,您确定要十张?”
柚柠点头:“就要十张,我夫君给钱!”
沈砚辞咳了一声,立马摸出一块银子扔了过去。
那汉子一把接住,拿在手里看了半天,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半晌才道:“夫人要送到哪里,我帮您送到家中。”
武超从人群中走出来,对汉子道:“不用你送,你就把席子五张五张捆到一起,我们自己拿 。”
汉子答应着,手脚麻利的将席子捆好,武超一个人一手提起一捆,往马车那边走去。
正在此时,从人群里晃荡着走出一个人,他的头发油腻的打着绺,三角眼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嘴里叼着一根细草棍。周围的人见了纷纷避让,生怕招惹上这难缠的麻烦。。
三角眼的目光先是在柚柠的脸上贪婪的望了一眼,然后走到那汉子的小摊子前,还没说话就“嘿嘿嘿”的笑了几声:“诶呦,我就说今儿个是个好日子吧,继满,我刚才可是瞧见了,你一下子就赚了三两银子,这下你总给有钱给我了吧?”
汉子犹豫了一下,生硬的说道:“没有。这钱还要留着给我娘看病。”
“你娘那老不死都多大年纪了,早就到了该入土的时候了。”三角眼立刻扯开破锣一样的嗓子嚷开了:“各位乡亲快来看一看了,王继满,他,害死了我妹妹,如今我找他借两个银子他都不肯给。我妹妹若是活着,指不定给我多少呢。”
“我没有害死黄杏,她是难产死的,而且这几年,你从我手中已经拿走了二十多两银子了。”
尽管两人这样闹腾,看热闹的人却不多,许是这样的场景隔三差五的就要在这里上演一遍,所以也没人会觉得新鲜。
那汉子方才被柚柠买走了十张席子,眼下摊子上只剩下两张,他快速把席子卷好,扛在肩上,转身就要走。
三角眼伸出胳膊在他面前一拦:“我告诉你王继满,今天你不给银子,就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