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爸不说咯!爸去看看你妈醒了没!”
说完,就转身走了,还哈哈大笑。
人影不见了,薛荔还可以听到薛树的笑声。
这时,薛家院子里树上的雪掉了一块下来,“窸窸窣窣”。
薛荔脸上的热意一直散不下去,手上的信封也好像在发着热一样,有点灼手。
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揉了揉脸,薛荔吐出了一口浊气,也进了家门。
然后,十分有偷感地关上房门,打开信封。
一看,是写满了文字的纸,墨水透出来了。
上面的字龙飞凤舞,让人一看,就感觉到写出这个字的人自信张扬,有指点江山的霸气。
薛荔竟然有点不敢看了。
她轻轻地抚了抚自己起伏不定的胸脯,[没事的没事的……啊啊!好紧张!真的,比我当年高考查分还要紧张!]
薛荔慢慢地打开折叠的纸,一字一句地看起来了。
“从家里出发的那一刻,风吹起我的衣摆,我就开始在想你。
上了车,看着外面的雪,白茫茫的一片,还是想你。
到了部队,手下的兵也说,他舍不得家里的媳妇。我在一旁也点点头,他们惊呆了。
问我什么时候有的媳妇,我说,还在追求。
以前,每天的训练对我来说是享受,但是现在,我却想要长出翅膀,夜里飞回家,看你。
…………
我好想你。”
字字句句都在诉说着自己的真情。
薛荔似乎可以看到一只凶猛的狼露出了委屈巴巴的神情,眼睛里都是饱含爱意的泪水,就要结成珍珠落下。
薛荔越看越脸红,热意直往脸上冲,快要烧着了,在这个大冬天里,竟然出了汗。
她没有想到,看起来那么冷硬的一个人,写起这些来,竟然如此肉麻。
连她这个专业写作人都自愧不如。
再在信封里掏了掏,还掏出了东西,一条米黄色的丝带。
摸着很舒服。
薛荔眼里不自觉的就露出了欣喜。
[好漂亮的发带!]
不由得小声嘀咕,“这人也太会……”
薛荔的心此时就像是冒着粉色泡泡的海洋,整片海都是粉色的。
薛荔傻笑了一会儿,也提笔开始写信。
她没有写那么直白的话,而是把自己这几天的经历娓娓道来,平淡之中却有温情。
“前天,我去找钟姨,她说想要看看我写的文章,我就把之前那一篇的原告给她看了看,她说我写的很好。
这几日,我在构思第二篇文章,不过却迟迟下不了手。
这几日,气温回升了,积雪也慢慢融化了,屋顶上的厚雪也被扫下来了。
………
我们在家安好,愿你也是。”
薛荔写完,长舒出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了信封里。
这信封还是薛荔前几日买回来的。
然后,又把那支钢笔放在里面。
封好。
抬头看了看外面,阳光是金色的,却透着灰,不强烈,淡淡的。
[要找个时候去送信了。]
薛荔这样想。
时间像河,奔腾不息的往前走,逝者如斯。
日历也一天一天地被撕下,渐渐的变薄了。
外面的光杆司令又重新吐露出了新芽,由嫩黄逐渐变成了嫩绿,然后变成了翠绿,又变成了墨绿,最后转为了火红。
又是秋天。
这期间,薛荔和君奕一直有信件来往,在信里,两个人是个什么关系俩人心照不宣,不过愈来愈契合,愈来愈粘腻的文字透出来了满张纸的爱意。
两家父母也知道两个人的事。
钟丽燕愈发的喜欢薛荔,在她心里,薛荔已经是她的儿媳妇了。
薛家和君家也来往更多了。
这半年,薛荔似乎被和君奕的爱情滋润得更加有灵气,即使君奕物理意义上的不在薛荔旁边,在精神层面上却时时刻刻陪伴着薛荔。
给予她支持。
他给薛荔寄回来的东西大部分是书,在发觉薛荔似乎更加喜欢书之后。
薛荔写出来的文章也愈发有了名气,陆陆续续地登发表了好几篇文章在报纸上。
大队上甚至是别的大队都知道桑榆村出来一个大文学家。
在那个文化水平不高的年代,人们对于知识是怀着神圣的敬畏之心的。
会识字、会写字的人更是让人崇拜。
薛荔依旧不会上工,她只会去给在田间劳作的薛杏送饭。
薛杏和薛荔的关系怎么说呢?
井水不犯河水吧。
送完饭,薛荔就回家。
在路上思索着自己的文章怎么写。
这个时候,别人、甚至是那些最八卦毒舌的婶婶大娘都不会在薛荔背后嚼舌根,反而报以最敬畏的神色。
连连夸赞,“老薛家真是会养女儿,大的能干,小的能赚。”
薛杏和孟平川在今年初夏定了亲,婚宴定在深秋。
薛杏有点嫌弃在深秋。
“深秋很萧瑟。”
这是理由。
但是薛荔说,“可是有一座又一座的金山做你的陪嫁。”
满山的叶成了金色,红色,最热烈,最耀眼的一个季节。
薛杏那个时候看着薛杏说:“说实在的,我有点后悔那个时候骗你,或许在我的经营下,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姐妹。”
薛荔:“所以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她还是很好奇。
说薛杏是嫉妒薛荔的美貌吧,薛杏的表现完全不在意外貌。
说她是嫉妒爸妈更偏宠薛荔吧,她又好像完全不在意。
很奇怪。
薛杏笑了一声说:“因为我想得到更好的资源,你有没有想过,要是高考恢复了,家里只能供一个人上学怎么办?”
“那时年轻,太想往上爬了………抱歉。”
薛荔:……
[果然是女主,就是清醒冷静。]
薛荔瞠目结舌。
不过俩人到底没有冰释前嫌,却时不时也能说上话了。
大队长因为薛荔的文章不断被发表,不止一次地在大队会议上夸奖薛荔。
薛荔的名声彻底被洗白了。
若是有外村的人挖苦说:“女人连活都不干,还算什么女人?懒婆娘!”
村里的人就会一起讨伐那人。
“薛家小丫头那可不是普通的女人,那是文化人,要是你有这样的本事,你不干活,你婆家还会把你当祖宗伺候!”
“可不是?你就是那什么来着?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欸————!”
说得那人哑口无言,青红交错。
只得灰溜溜地走了,刚刚还翘的高高的尾巴,早就被夹在两股之间战战了。
对此,薛荔毫不知情,她沉迷于写文章,也沉迷于和君奕共浴的爱河之中。
“最近他来信来的好少。”
薛荔有点伤心,却并不惊恐。
因为在上一封信里,君奕就写了他接下来几天可能会很忙。
薛荔信任他。
自己也不敢写信过去,怕打扰到君奕的工作。
时间依旧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停歇,一如既往地埋头向前冲。
转眼间,就来到了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