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轻轻点头，双目露出一丝复杂：“岂止是知道......”
他带着林语冰来到了中州一处开阔之地，此地寂寥没有人烟。
令狐老祖身上没有任何敌对的气息，他低声请求林语冰。
“林道友，可否，放过我家那些小辈，他们罪不至死......”
那些人虽然重伤，但是只要投入中州的资源，就能保住一条命。
林语冰轻点手指，不知道多远的地方，自己凝聚的冰剑融化，那几个被林语冰斩首的长老魂魄得以飘荡，被赶来的修士救助。
此时此刻，林语冰看着面前的长老，总感觉他要说的事情可能有蹊跷。
老者点头，看着天际，也看着林语冰召唤的飞雪。
“你的雪，是我这么多年见过的最为恐怖的一个。”
林语冰手中抓握长枪，呼吸都吐着冰渣，面色有点痛苦，但她已经习惯，就算现在，修为依旧止不住的增涨。
情绪正在湮灭。
可唯独面对裴凌和自己孩子的那种情感，她绝对不能舍弃......
令狐老祖似乎看出了林语冰心中所想。
“你夫君的事情，并非你所想，我们中州神堂，也只是无奈。”
“如今，各个大陆各处，都有裂缝出现，其中爬出的士兵，正在进行无限杀戮。”
这事情，林语冰也有听说。
自己宗门边上的裂缝似乎是因为裴凌的缘故，居然不再出现那些干尸士兵。
“这些东西，你知道是什么？”
林语冰的心底生出好奇之色。
“你应该见过皇甫思玲。”
令狐老祖看起来高深莫测，他的眼眸露出一抹淡然。
一下转身，令狐老祖踏出一步，周围的画面顷刻转变。
林语冰环视四周，面色依旧是淡然。
她看到了开天辟地，也看到了洪荒岁月。
在这岁月长河之中，林语冰悠然俯视，和那令狐老祖一起。
“我自小时，便听说过九帝传说。”
闻言，林语冰偏头看着老者的面颊，并没有任何意外。
“玄冰，一定是你......”
或许这老者知道些什么，林语冰微微点头，看着面前的老者。
她的语气带着些许冰寒：“所以，这和我夫君有什么关系，又和皇甫思玲有什么关系？”
“一口一个夫君......”
令狐老祖似乎无奈，看着林语冰的眼睛：“你应该也知道，那皇甫思玲修的什么诡异法门。”
“阴阳法身，互相制衡，谁也奈何不了谁，这是千万年来的陷阱，就算是那仙帝之一......也无可奈何。”
“仙帝之一？”
林语冰的瞳孔一震：“等等，你说的是谁，你是说我前世也修炼过？”
“我不记得......”
可是林语冰的面色变得更加苍白，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
“你也见过，此法分出的阴阳两身，虽然修为和道法相似，但是性格选择完全不一样。”
“你夫君，是我亲自送进幽冥狱，你，也是我亲自请来。”
林语冰的脑海突然发出嗡嗡声响，她不能接受的单手捂着脸，瞳孔不断颤动。
“你的意思是，另一个仙帝修了这样的法门......”
“你应该，在皇甫思玲的秘境中见过了释天教的影子，这就是因果，这法门，根本就不是皇甫思玲自创，乃是无上仙帝释天，亲自传授在那洞窟！”
“这道法，是释天的法，也是释天生前最后的尝试。”
林语冰有些支撑不住身体，抓着长枪，铛的一声插入地面。
她的眼眸颤动，忽的抬头看着天际。
脑海中的记忆似乎就快要复苏，在心口打转。
裴凌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所以才......
她再次看向令狐老祖，深吸一口气：“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夫君，你难道不奇怪吗？”
“他有帝经，有契合帝经的体质，可是除了那九帝，世上再无一人有如此魄力。”
林语冰知道此事，师兄的帝经乃是大日真经，她自己对此难以领悟，但是师兄就是如鱼得水。
她也从未怀疑过师兄的身份，如今想来。
“你是说......”
“没错，裴凌就是......”
苍老的声音在林语冰耳边悠悠回荡。
林语冰眼前的世界变化，脑海中的记忆开始复苏。
帝经某处的枷锁似乎被一点点解除。
天地上下，两尊身影对立着悬空。
玄冰看着面前的世界，而他的身影再次和林语冰重合。
面前的黑雾诠释了此人身份。
“释天......”
释天幽幽的看着玄冰，嘴里的话语让人摸不彻底。
“玄冰，这么久了，何不冰释前嫌？”
林语冰面色平淡，却被自己接下来的话语震撼。
“如此多的岁月，我见惯了。”
“我们被囚禁在天地之间，此生不会再有突破仙境的机会。”
对面的释天微微叹息：“你说我心术不正，一直以来都对我避之不及。”
“可你又有什么区别，我们九个人，人无完人，大家都一样。”
“阴阳，本不该舍，可若是我借阳成阴，借阴成阳，那时候的我自己，到底还是不是我自己？”
玄冰沉默片刻：“所以你想怎么做？”
“创造两具化身，代替我活下去，阴阳厮杀，胜者成仁，彻底褪去凡胎，登作仙骨。”
听到这话，玄冰没有意外。
他已经和释天斗了一年又一年，眼里的斗志已经消磨。
想他人生路上，在乎的人，不在乎的人，都已经死了。
大家承托他登到如此境界，可他却始终被限制在了此地，无法挣脱。
“你分阴阳，可我总觉得，我需要向死而生。”
“释天，我问你。”
玄冰身上散发的冰寒气息刺的现在的林语冰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全部都是那股麻木。
“爱是什么？”
释天似乎没有想到玄冰会问这样的问题：“爱......并非单一的解释，你又如何需要？”
“我不够完满，你说过，人无完人......”
释天似乎彻底理解：“你我既然能够相互理解，这千年争斗，又有何必要？”
说完，释天身上的黑气散去，他露出半张脸颊。
他们两人斗了几千年，一直都没有分出胜负，如今在此静静畅谈，各自有了出路。
“向死而生，你愿意就这样赌下去吗？”
林语冰抬起眼眸，看着那个面容，心头的悸动根本无法平息。
“你是......”
那半张脸，林语冰再熟悉不过。
答案呼之欲出。
释天身上的黑气重新覆盖，他微微叹息，对着玄冰开口。
“阴身是我，阳身是我，可他们都不是我。”
“或者说，真正复杂的我，会死在分出法身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