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略了什么?”
“是寒证!”叶阳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之前的诊治你们也知道,我们全都着眼于患者的噤口痢,同时又过于关注患者患痢疾良久,前要久治不效这件事。于是就忽略了一个特别重要的细节!”
他转头看向了范大民:“范同志,你家老爷子之前去隔壁省莅临指导的时候,是不是去了鹤北省的白羊淀?”
范大民被问的一愣,呆愣愣的点点头:“叶医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重要!”叶阳摆摆手,继续说道,“不知道你们注意了没有,在范老爷子去鹤北省白羊淀的时候,刚好赶上那段时间白羊淀降温加上雨夹雪,我猜测范老爷子感受寒湿之邪,就是在那个时候。”
“邪由表入里,侵袭人体,邪之来路,便是其归路。《医门法律·痢疾门》种记载,逆流挽舟之法,治疗外感夹湿型痢疾,屡起大症!其文,邪从里陷,仍当使邪有里出表,所以下痢,必先从汗解,先解其外,后安其内。外邪但从里去,不死不休!”
“而我们却忽略掉了这一点,一直将自己困在百日之久的痢疾和久治不愈的噤口痢中,真是太粗心了!”
叶阳忍不住叹息道。
“你们一定要以我为鉴,千万不要像我一样忽略掉询问患者的主诉感受。要不是我今天中午过来询问范老爷子,还不知道,他感觉肩背陈困,如背磨盘。这便是太阳表气闭阻之明证。要是早点询问患者,就不至于失察,错失先机了。”
听到了叶阳这一番自我剖析,在场的几人都忍不住鼓起掌来。
范大民第1个站了出来:“叶医生,怎么能怪您!您能接手别的医院都不敢接手的病症,免了我爸的痛苦,我们已经很感激您了!您千万不要太过于自责!我知道你们医生不容易,特别是我爸这种口述困难的患者,像昨天我们过来时候那种情况,我爸人都已经半昏迷了,怎么可能还容得到你去问他的感受呢!”
说着,他带着范家老小一起给叶阳鞠了一躬。
“叶医生,我们是真心感激您救了我爸!你今天能当着我们面说出自己开错药方,我就知道您一定是个好医生!哪个医生不爱惜自己的羽毛,有的时候明明开错了,你找上门去,人家都不一定能承认!就冲这一点,我们就佩服您!”
叶阳满脸尴尬,赶紧往旁边让了让。
“范大哥,您这,我实在是受不起!我就是说点实话,要不是因为我失察,老爷子也不会平白多受半天的折磨。而且你们也不要小看这小小的寒邪。”
“当初我给你们开的是张氏燮理汤,这药本身是个好药,性温和,也不会给范老爷子的身体造成负担。可就只一样,它会加重病邪入体!如果继续服用燮理汤控制痢疾,病邪就会由此身陷入里,接下来也会继续为害,说不准你们家老爷子表面上好了,从我这医院出去以后,隔一段时间就得来一次。到了那个时候,这病邪就会变成久治不愈的顽疾!”
“这就是做医生的过失,我还常常教导两个小徒弟,一定要注意有没有伏邪,如果有表证,就一定要先解表,要引邪外出。我还让他们两个不要小视汗解法,结果到了我自己这里,却忽略了这一点!真是惭愧啊!”
叶阳这话说的情真意切。
在场的一众人对他更是充满了崇敬之情,什么叫大医精诚,这才叫做真正的大医精诚!
他们没有怪叶阳的意思,作为一个医生,谁能保证从来没有犯过错,可以说医生的这一生,就是由无数个错误堆叠起来的。可就像范大明说的那样,能够像叶阳这样坦坦荡荡的承认自己错误的医生,其实并不多!
大家有的考虑医患关系,有的担心自己的面子,更有的怕影响自己的名声,还有纯纯就是胆怯害怕,几乎所有的医生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隐瞒,反正调整一下药方,错改了就可以了!大不了还可以转院!
可叶阳却坦坦荡荡的在病人面前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这份勇气和胸襟真是世上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