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脸上只有坚毅和疲惫,唯独没有恐惧。
邬堡的围墙外,这时候空空荡荡,远处褚飞燕的贼军大营,火光星星点点,此时正是三日以来,堡内难得的平静时光。
但没有人敢停下来,堡门经过几轮强攻已经处处生裂,摇摇欲坠,急需加固。
围墙上也赫然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大缺口,一群人正用砖石拼命修补,哪怕能多支撑一刻也好。
守城用的滚木礌石和金汁火油眼看已经见底,正从堡内各处搜罗补充。
看似平静的贼营,实则暗流涌动,谁也不知道下一波攻击会在什么时候来临。
堡门前不远处的临时军帐中,一员老将正高据帅案,白发白须,不怒自威,正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曾任度辽将军的马续。
只是面色有些苍白,说话时候更连连咳嗽。
马续身边站着一个葛衣青巾的中年人,正一脸担忧的看着马续,生怕他随时支撑不住。
帅案下侍立着两人,一个身材颀长瘦削,长相清秀,此刻满面关切的看着马续。
另一个不过十一二岁年纪,却已有七尺身高,长得极为英俊,满脸坚毅。
“贼势如何?”马续沉声问道。
帐外进来一个白发苍苍的亲卫,上前禀告道:“贼军已退回营寨,只不知何时再攻。”
马续长舒了一口气,缓缓道:“一时三刻不会再攻了,命城上守军熄灭篝火,都来这里集合!”
老兵毫不犹豫,出去传令,不多时帐外人喊马嘶,已经集结完毕。
马续又看向清秀少年,柔声说道:“这三百人,就是咱们马家和赵家最后的生力军。从现在开始,便交给你们!明日一早,贼军攻势未起之际,你带他们突围,还有一线生机!”
少年闻言大骇,泪水瞬间涌上眼眶,急道:“爷爷,我不走,我要陪在您身边!”
马续虎目圆睁,叱道:“我平日里都白教你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身负何等重担!留在这里陪我赴死,你对得起马家列祖列宗,对得起伏波将军威名吗?!”
那少年不敢反驳,只是紧紧咬住嘴唇一声不吭。
“爷爷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你要知道,爷爷已经老了,能活八十已经是缴天之幸了,虽死无憾!”顿了一顿,他又道:“但你们不同,你们才是马家和赵家未来的希望,你们必须把伏波精神传承下去!”
他又转过头,对那十一岁的少年说道:“子龙,你虽年幼,却天赋异禀,一身武艺已经青出于蓝,假以时日,必能大放异彩。”
少年正是赵云,闻言虎目含悲,也说道:“马爷爷,我愿留下与您并肩作战!”
马续笑了笑,说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但我刚才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们身负重任,不可意气用事,我这个老家伙能为你们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苦苦哀求的两人,向边上的葛衣中年歉然一笑,说道:“华先生连日来对老夫照料有加,老夫实在迫不得已,倒不是诚心要坏了先生的声誉。”
那人黯然摇头,恭恭敬敬的施礼道:“老将军哪里的话,能为将军问诊,正是我辈医者的荣幸。”
“华先生过誉了。”马续笑道,“事到如今,老夫还有个不情之请,万望先生不要推辞!”
“将军但有所命,在下必定竭尽所能!”中年肃容道。
“听说华先生有一手绝技,可令垂死之人回光返照,一时三刻间仿如常人,不知老夫能否一试啊?”马续郑重的问道。
青年闻言大惊失色,“老将军不可啊,‘鬼门十三针’乃是透支生命力的极端手段,一经施展回天乏术啊!”
马续点点头,淡淡的说道:“死何惧哉,马革裹尸正是老夫的梦想,死前能见识到先生神技,老夫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