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蛞蝓花海后,雷暴荒原的阴影笼罩了孙必振一行人,大灯塔的光锥已然近了,远处,风暴洋的闪电之中,无数畸形飞虫围绕大灯塔舞动,孙必振他们并不能看清楚,但雷暴司却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要提大灯塔,就不得不提大灯塔的四名大祭司,这其中就有雷暴司。
蓝王圣数二十一,蓝王的猎人追随二十一位祭司,二十一位祭司中又有四位最为杰出,是为大祭司,分别是红梯猎头司、蓝梯启明司、灰梯雷暴司、青铜梯邪术司。
猎头司喜欢和人说话,但是不善于说话,所以很少有人愿意听他讲话。
猎头司的同事雷暴司则正好相反:他喜欢听人说话,但是很少有人敢跟他讲话,而且他沉默寡言,鲜少开口,也就没人知道他其实一直在认真听。
在诸密教的大祭司中,雷暴司听取了最多的秘密,但因为他从来不对人说这些事,也就没人知道他知道这些事,换言之,在保守秘密这件事上,即使是缄默司也比不过雷暴司:缄默司是想说但苦于不能说,雷暴司是干脆不想说,单凭这一点,缄默司就低雷暴司一头。
雷暴司具备神格后,皮囊早已损毁,他总要在大灯塔上空击穿雷暴、轰杀珊瑚的畸形子嗣,画皮总是被打烂、撕扯、破碎,久而久之,他也就懒得找鲛人购买画皮,索性终日以法相真身示人。万幸,雷暴司的法相真身比较符合人类的审美,凡人用肉眼直视不会立刻疯掉。
其年六百岁的雷暴司,法相乃是一只巨大飞蛾——这就是蓝王信徒们对羽化深信不疑的根本原因——飞蛾生有六翼,翼展宽约九米,身躯却仅有两米不到,通体呈灰色,脖颈以上覆盖有白色绒螯,身躯则满是灰白鳞片,复眼有三万六千颗,金属管般的锐利口器卷在胸前。
其实雷暴司可以讲话,但飞蛾没有嘴巴,人们想当然地认为他不会说话。
其实雷暴司可以听见声音,但飞蛾没有耳朵,人们误以为雷暴司听不到声音。
正因为这两种幼稚的认知错误,总有大祭司当着雷暴司的放肆地述说秘密,这就是雷暴司有一肚子秘密的根本原因。
作为雷暴司的同事,猎头司其实不确定雷暴司能否听见人说话,更不知道他喜欢听人说话,但作为一名健谈却又找不到倾诉对象的大祭司,猎头司闲暇时常常找雷暴司讲话。
雷暴司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但他也没有开口答应,猎头司头一次问他想不想聊天时,他只是摇了摇毛茸茸的头。
雷暴司的意思不是拒绝,而是“无需多言,但讲无妨”,猎头司则理解成了“我听不见,讲也白讲”。
“不妨事,听不见也不要紧。”猎头司如是说。
雷暴司对此没有意见,因此没做反应。
猎头司以为雷暴司听不见,但还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于是乎,两人就聊了起来,说是聊,其实就是猎头司慢慢地说,雷暴司慢慢地听。
雷暴司以为猎头司知道他在听,猎头司以为雷暴司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