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如此,我相信你的话。”
“那您应当知道,您是第一个有权继承珊瑚神位的大祭司。”林冲慢慢叙述道。
白垩司突然坐直了身体,眼眶里的光停止了闪烁。
“你可当真?”
“千真万确,这种事情,我无论如何不敢戏言。”林冲急忙鞠了一躬。
“你别紧张,慢慢说,别漏掉任何细节。”
于是,林冲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地狱神位自有定数,但珊瑚已死。历史之中,神祗即薨,往往由其大祭司继位。然而地狱之内,具备神格者众多,无教之神对神位垂涎久矣,您要知道,此路凶险异常,一脚地狱,一脚天堂。”
“我知道了,说吧,倘若你我联手,你有几成把握?”
林冲自认为有五成把握,但深思熟虑下,他答道:“七成。”
“七成?也就是说还有三成失败的可能,告诉我,失败的后果是什么?”白垩司的眼神像刀子一样。
林冲明白,眼下他在做的正是刀尖舔血的活计,但话已至此,他非说不可,于是毅然答道:“成,则神格大成,化身神祗,继承大统;败,则步入死门,再不归还。”
“可以,我觉得足够公平,七成把握不少了。林冲,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报酬?冒这么大风险上门找我,想必你有所图。”
白垩司说着站了起来,一股石灰粉散播到了空气中,那是白垩司身上剥落的皮肤。
林冲赶忙低下头,实话实说道:
“我有一事,既是我自己的事,又是您的事。”
“此话怎讲?”
“珊瑚嚎叫多年,未曾步入死门,如今却撞日而死,您可知道是谁害死了祂?”
“不是黄金就是琥珀,只可能是他们作祟。”
林冲笑道:“您猜错了,并非黄金,也绝非琥珀。”
白垩司靠得更近了,他身上的石灰粉扑到了林冲脸上。
“那就是蓝王的猎人?”
“这个答案几乎正确。”
“说吧,不要再卖关子了。”
林冲点点头,正色道:“害死珊瑚的人来自武神祠,我有其地址。倘若您能杀死弑神之人,不但我大仇得报,您也能借机采买人心,您看如何?”
说着,林冲从风衣下方取出一块花色俗气的破布,这块破布是他被塞进行李箱时,从行李箱内部拽下来的。
白垩司点了点头,“你说的,句句在理。”
说罢,白垩司走到书架旁,从零散的书籍中取出一卷羊皮,将其摊开在书桌上。借着烛光,他朝林冲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细看。
“这是我所收录的刺客名单,你从这上面任选一人,带我的信物去见他,委托他去办这件事。”
林冲颤抖着走上前去,由于距离太近,他感受到白垩司身上透出的炁,不禁想起白垩司过去所做的那些惊世骇俗的事情:修建水螅之屋只是白垩司英雄事迹的一小部分,他最传奇的事迹莫过于三入断臂荒原——很少有异教徒能从戏武神的圣地里活着回来,白垩司不但活着回来了,而且三入三出。
白垩司用苍白的手掌轻轻拍打着林冲的肩膀:“选吧,孩子,刺客由我来贿赂,你只需要充当信使。”
听到这句承诺,林冲强忍笑意,指向羊皮卷上排名第一的名字。
白垩司轻轻点了点头,“选得好。”
羊皮卷上,林冲指着的名字由地狱铭文所书写,铭文呈现深红色,似乎是某种禽鸟的血,铭文曰:
见血封喉、刺王杀驾之人,郁刃司。
林冲咽了口唾沫,“臣斗胆一问,您打算拿什么去贿赂郁刃司呢?”
白垩司的眼眶再度亮了起来。
“问得好,你问得好啊……”白垩司喃喃道。
沉默良久后,白垩司望着瑟瑟发抖的林冲,自言自语般回答道:
“你去告诉郁刃司,没有代价不可接受,想要什么,随他开口。”
“我该拿什么信物去见他呢?大祭司都不是好说话的人。当然,您除外,您除外……”
白垩司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当着林冲的面掰断了自己的左手小指,将那截石雕一样的指头放进了目瞪口呆的林冲手中。
白垩司面无表情,身为大祭司,他居然没有复原断指的能耐,手指一断便是永远,足见他口中的“不惜代价”并不是戏言。
“去办吧。”白垩司说罢,坐回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