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害死米莪的人是猎人宋,如果硬要算,孙必振三人也有份,但米氏四兄弟并不知道这点,他们只知道鎏金司对大哥米莪见死不救,心中的怒火熊熊燃起,现在,鎏金司就是他们泄愤的对象!
“为大哥报仇!!”
“大哥!大哥啊!!你害死了我大哥!!”
“杀了他!!”
四兄弟爆发出了惊人的团结,他们一人抓住鎏金司的一条手臂,疯狂地拉拽,居然将鎏金司的三条胳膊硬生生拽断了。
鎏金司也顾不上许多了,他放出炁浪,暂时击退了四名仆从。
“反了!都反了!你们反了!!记得吗!你们侄子死的时候,是谁给他报仇的?是,我!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狗!狗!!”
但米氏兄弟已经杀红眼了,米苋和米菔扑了上去,撕扯着鎏金司剩下的三条手臂,米芷抱住了鎏金司的腰,防止他逃跑。
鎏金司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自己的仆从,他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需要对付自己的仆从,因此不知从何处下手,被四兄弟拽倒在地。
米莱一扣嗓子眼,朝鎏金司的头颅吐出黄绿色的液体,他吐出来的不是食糜,而是纯粹的酸;但不同于李德的酸,米莱吐出的酸浓度不高,但却充满了邪恶的炁,凡人如果沾染这种污秽,将止不住地呕吐。
黄绿色的污秽喷了鎏金司一脸,虽然他抵御住了米莱的炁,呕吐物的酸性还是烧灼着他的脸,狼狈的鎏金司抽动手臂,试图剥下面皮上残余的酸液,但米苋和米菔紧紧抓着他的胳膊,鎏金司徒劳无功地沾了一手的污秽。
“无有因亦无有果,我命活兮我身脱!”
鎏金司没有坐以待毙,他再度念咒,想要化作脓血逃离此地。
释放这种保命用的咒术需要大量的炁,这是鎏金司第二次释放脱身咒,效果远不如上次好,虽然他的躯体化作了脓血,三条断臂却留在了原地。
大祭司不会轻易抛弃自己的肢体,避免肢体落入精通邪术的异教徒手中,但此刻情势危急,鎏金司顾不上这些了,他化作脓血遁逃,只留下一地污秽和三条像蟒蛇一样扭动的手臂。
鎏金司逃跑了,四兄弟相顾无言,随即痛哭起来。
“我们快走!”刘易斯小声说了一句,三人悄悄后退了几步,却被米莱喊住了。
“不许走!”
二哥米莱机警地抬起头,张开被酸液腐蚀得只剩下骨骼的口腔,逼问道,“异教徒,你们怎么知道我大哥是被鎏金司害死的?说!”
听到二哥这么问,其余三兄弟反应飞速,包围了孙必振一行人。
孙必振拄着长矛,一脸无辜地解释道:“几位,千万别误会,我们可是亲耳听到了你大哥的呼救,亲眼见证了鎏金司弃之不顾。”
米莱慢慢走近,抬手指着孙必振的脸:“这么说,你们也对我大哥见死不救了?!”
刘易斯冷汗直冒,她害怕孙必振说漏嘴,但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合适的说法,幸亏她戴着面具,否则她脸上的表情早就露馅了。
孙必振乃是欺诈司的外门弟子,别的功夫他没有,骗人的本事他却得到了真传,他想都不想,信口拈来:
“绝无此事!我们和调查员展开了激烈战斗,但防剿局人数众多,我们刚打趴一队,半路又杀出三个调查员,把你大哥按在地上围着打,我们根本腾不出手帮他啊!”
孙必振并没有说谎,他只是陈述事实,并且创造性地叙述了围殴米莪的情节。
刘易斯不禁对孙必振刮目相看,她用手肘戳了戳孙必振,指了指他手中的长矛,但孙必振没理解她想干什么。
“拿你的长矛指着自己!”刘易斯提醒。
孙必振这才醒悟过来,将矛尖指向自己的下颚。
“看好了!我用公平之矛指着自己,证明我没有说谎!”
在公平之矛的桎梏下,孙必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这下由不得四兄弟不信了。
“这么说,即使有你们三位相助,米莪大哥还是死了?”
米莱哭泣着,眼泪打湿了他脸上的布条。
孙必振毅然点头,回答道:“确实如此,这下你们该相信我了吧?如果没别的事情,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见刘易斯被公平之矛指着,米莱放下了戒备,好心提醒道:“慢着,你们打算上哪去?这里是鎏金司的寓所,没有他的允许,谁也出不去!”
“啊?你们也不知道怎么出去吗?”刘易斯问。
四兄弟纷纷摇头。
米莱一边抽噎,一边解释:“此地名为无尽隔间地狱,只有入口,无有出口,因此从不设防,我猜,你们进来时一定没有遭到阻拦。”
米莱一语中的,按照惯例,穿越异教的地狱之门需要付出沉重代价,但孙必振三人穿过停尸柜的过程没有遭遇任何阻力,这有悖常理。
刘易斯点点头,米莱接着说:“那就对了,西京假医院里的那扇门只有鎏金司会用,就连我们兄弟几个也没用过。看来,我们现在都被困在这里了!”
米苋走上前,朝米莱讲道:“二哥,我们不能就这么放过鎏金司!他必须为大哥的死买单!”
“是啊二哥!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米莱停止了哭泣,擦了擦嘴,又擦了擦眼泪。擦嘴时,米莱的手沾满了酸,他又用沾满酸液的手揉眼睛,酸因此沾在了眼睛上,裹住双眼的布条被酸液腐蚀,露出了深陷的眼窝和干瘪的眼袋。
“三位,我有话要说。”
形同枯骨的米莱扶着自己的下颌骨,酸开始溶解他的眼皮,露出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你们和大哥并肩作战过,这是其一;你们和鎏金司有过节,我们也想杀鎏金司,这是其二;你们被困在此地,无处可去,我们也是。
综合这三点,鄙人有一点想法,我们不如放下一切成见,团结起来,携手杀死鎏金司。如此一来,不但我们兄弟四人大仇得报,鎏金司死后,他的寓所会土崩瓦解,我们就能逃出去了。”
米莱思维缜密,此话一出,孙必振首先表示赞同,刘易斯思索片刻,也点了点头,唯独召潮司反驳道:
“哼,说的简单,我且问你,杀了鎏金司,谁来承担他的死咒?”
面对这个问题,米莱毫不犹豫地拍了拍胸脯,“我来。”
“别!二哥!我来扛!”米苋拦着道。
“我来!我要替大哥报仇啊!”米芷举手喊道。
见三个弟弟争吵起来,米莱大喝一声:
“停!大哥死了,你们都得听我的,此事休要再争,我说了算!”
“二哥!大哥已经没了,你要是也走了,我们三个病秧子该投靠谁啊?”米菔带着哭腔问。
“都争气点!如果我没扛住死咒进了死门,你们就去投奔东王庭的麻风王,他欠大哥一个人情,一定会善待你们的!”
交代完后事,米莱深吸一口气,对孙必振三人说道:
“见笑了。我不奢求三位能皈依黄金教,只求三位在今日之事上拔刀相助,诛杀鎏金司那见死不救的恶徒!事成之后,我们兄弟四人一定记得你们的大恩大德,如此,你们意下如何?”
米莱看着召潮司,他能感觉到孙必振三人中就属召潮司的炁最强盛,下意识地认为她才是三人的领袖。
召潮司却朝孙必振指了指,“别问我,问他。”
米莱于是扭头看向孙必振,孙必振自然不会拒绝,回答道:“当然没问题!我们有办法追踪鎏金司,你放心,他逃不了!”
米莱感激地点点头,朝召潮司颔首请求道,“我眼拙,判断不出您三位的来由,但我斗胆问一句,您多半是大祭司吧?等逮住鎏金司,我们兄弟四个恐怕还不足以取胜,我想请您多出点力。”
“行吧,只要你来收尾就行。”召潮司翻了翻白眼,扭头看向了别处。
有了召潮司的首肯,米莱放心了,他看向孙必振,问道:“敢问仁兄,具体有什么办法追踪鎏金司?”
“对了,说到这个,我们三个不能捡柳叶刀,但他们四个是不是不受限制?”孙必振问刘易斯道。
“理论上是这样的,那就让他们四个把柳叶刀带上,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至少多了一份保障。”
说着,刘易斯朝不远处的地毯上一指,指着落在地毯上的柳叶刀,解释道:
“那边那个勺子是疯医的法器,你们四个,谁去捡起来?”
米莱狐疑地看了看,没有作声,他不清楚孙必振三人为何不亲自捡,因此没有立刻行动。
“我来吧!我来!”
为表殷勤,四弟米芷跑了过去,弯腰捡起银光闪闪的勺子,转头看向孙必振,他举着勺子,乐颠颠地晃了晃。
“这个勺子就是法器?我还真没看出来……”
米芷话还没说完,勺子首先不乐意了。
只听见“轰隆”一声。
勺子在半空旋转,发出耀眼的光,最终落在了米莱脚旁,安然无恙。
米芷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