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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前朝大臣们急着适应新主的脾性脉路,后宫嫔妃们本来也急,因为这位份住处要是定了,几年内是很难更改的。
但自打青侧福晋被封了娴贵人,哪怕独住了翊坤宫,这满宫里也没一个羡慕的。
侧福晋被封了贵人,这还是头一遭吧。
“竟是翊坤宫……”
太后拿着叆叇端详着手中的折子,待看到娴贵人被分到翊坤宫居住,并未不愉,反而还有些怜悯。
这算什么呢,情深福薄,还是父债子偿。
若是让景仁宫皇后知道了,也不知还会不会念着同先帝生同衾,死同穴。
乌拉那拉族的荣耀,看来还是断送在先帝手里了。
此时福珈将一盏红枣牛乳茶搁在太后手边,太后放下叆叇喝了两口:“皇上和皇后安排的不错,倒也不用哀家再改什么了。”
福珈将叆叇放好,以待太后下次取用:“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是孝顺的。如今名位定了,想来以后六宫也能清宁些了。”
“清宁?这一后宫的聪明人和蠢货,又有个年轻力壮的皇帝在前面立着,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清宁。”
争宠,争位份,争子嗣,到最后的争生死,后宫的争斗永远不可能平息。
太后把喝完的茶盏放到一旁,用帕子拭了拭唇角:“明个儿搬宫的事都准备好了?”
“都备好了。”福珈提起另一件事:“您既然喜欢这茶房的手艺,何不将人调到慈宁宫去,奴婢见您这几日入睡都容易些了。”
反而将茶房里的两个都送去了花草房,莫非她又看走眼了。
“多接触些花花草草的没什么坏处。让人多照顾着些,这两年先让她莫要在后宫里多走动。”
这些日来太后清醒了许多,有些事上她不介意对皇帝示弱或者退步,以换取长远的利益,但她不能成为一个步步退让、百依百顺的太后。
大清历来有抚蒙的旧例,皇帝如今看着是意气风发,但未来如何可不好说,届时若要动她的恒媞,区区孝道可拦不住大义。
前朝,甄家已经落没,钮钴禄一族也是墙头草;后宫里皇后有璟璱,欠下她人情的如懿又是景仁宫的侄女,其余潜邸的老人或多或少都有缺陷,她也只能扶持几个新人出来。
那魏氏,就是她看中的人选之一,所以不能留有慈宁宫的痕迹。
只是这魏氏虽然骨相甚佳,但其现在的相貌与如懿在眉眼中上有两分相似,也不知长大些是否会变化;且身子骨也没长成,只能再等等。
她可是最为知晓这两分相似的厉害,恰到好处时万千宠爱在一身,出错生分时恨不得踩进泥里去。
只可惜这份恰到好处需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今可还不值当。
太后见福珈不明所以,也没说透,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南府那边可安排好了?”
“准备了好些呢。只要皇上宣召她们,定然会去的,您就放心吧。”
太后捻起了佛珠:“那便好。只看这宫里谁先登台开演了。”
……
先帝在世时一贯节俭,新帝登基后还并未对奇花异草表达出感兴趣,除了让他们悉心照料几盆绿梅外,也没什么旁的吩咐。
所以赵顺福作为这花草房总管每日再清闲不过,但这人啊,就是不能太顺了,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给他送来两个麻烦。
又得好好待着,又得少去后宫走动,可花房里最轻松的差事就是去各宫送花了。
愁啊!
赵顺福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水,叫了个姑姑带眼前的两个宫女去安置,一转身那白胖的脸都皱成包子了。
旁边的小太监见赵顺福这副样子,凑上去说道:“总管,您可是觉得分来的这两个宫女不合适?”
赵顺福直接往小太监屁股上踢了一脚:“滚滚滚,今日的花肥搬完了吗,就在这浑说!”
小太监连连告饶:“都搬完了。奴才们为了那几盆绿梅多备了好些肥料呢,保证呈到皇上跟前时花开的艳极了。
赵顺福原本还想再给小太监来一脚,听到这话忽然将脚放了下来:“咱们库房里是不是还有几盆绿梅枝?”
“有的,就是那些枝条送来时都枯了,而且底下的人说那些梅枝长出的花色也不纯。”
不纯才好啊,这皇上做王爷时便是宁缺毋滥,差一等都是不用的。
“去将那些花盆都搬出来,让新来的两个好生照料着,若是开不了花便一直照料下去。”
小太监懵了:“啊?”
“啊什么啊,去啊。”
屁股上又挨了一脚,小太监扶了把帽子就往外跑:“奴才这就去。”
这住处什么虽不是最好的,但也只差了一等,结果却分了这么个没盼头的差事,总管这是怎么想的啊。
第二日。
春蝉捧着花盆止不住的叹气:“嬿婉,你说咱们都没照料过花,总管怎么就让咱们来照料绿梅了。我瞧着这花枝都枯了,还能开花吗?”
黑色花土在指尖搓开,洋洋洒洒地落在枯枝上掩盖了大半:“没死,就还是有开花的希望。”
没想到太后将她和春蝉一并调来了花草房,倒是能省上一笔银钱。
嬿婉触碰着手下的花枝,一点细如微尘的灵光注入维持住枯枝中残余的生机。
可不急着开花,好好积攒力量,以待来日开出最绚烂的花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