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敏儿……”贾母悠悠转醒，一眼就看见了床边的女儿。

王熙凤立刻俯下身子，握住贾母的手，“娘，是我，我回来看您了。”

贾母满是皱纹的脸上缓缓挤出个笑容，“还好，还好啊。”

王熙凤不知道贾母这个“还好”是什么意思，“娘想说什么？”

贾母指了指方氏，又指了指她，“还好已经分了家，你又是，又是嫁出去的女儿。

不管再如何，也牵连不到你们了。”

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贾母想得竟然是这些事情。

王熙凤和方氏听着心里都酸酸的。

人人都知道贾母偏心，但其实她也是在乎其他儿女的。

方氏说道：“母亲快别想这些了，现在您的身子最要紧。”

贾母淡淡一笑，摆了摆手，“没有什么要紧不要紧的了。

我的身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过是熬日子罢了。”

她这话一出，两个人都绷不住了，皆掉下泪来。

王熙凤抹了把眼泪，挤出个笑脸，“娘，您胡说什么呢？

不过是犯了旧疾，以前不是也有过吗。

只要听大夫的话好生把药吃着，要不来几天就好了。

我还等着陪您打马吊呢！”

贾母刚笑了一下，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鸳鸯忙递过痰盂，王熙凤帮着抚背。

一通忙活下来，好容易止住了咳。

鸳鸯端着痰盂刚出去，忽然听见她一声尖叫。

方氏忙问“怎么了？”

鸳鸯回道：“没踩稳台阶，差点崴了脚，惊扰太太了。”

方氏知道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她边往外走边说道：“你这丫头怎么也毛手毛脚的，小心着些。”

待出了门才看清鸳鸯端的痰盂里面竟全是血，饶是她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两人四目相对，都是一脸的戚哀。

屋内贾母拉着王熙凤的手交待道：“你们也不用难过，人老了都是有这么一天的。

你娘我这辈子享的福也够多的了，即便是立刻死了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唯一有些可惜的，就是，就是呀，没能见到我两个玉儿的孩子呢。”

王熙凤强颜欢笑道：“玉儿的孩子九月就生了，宝玉家的也不过就晚两三个月。

您一定能撑到那时候的。”

贾母笑道：“好，那我就再坚持坚持。”

不一会，琥珀所来送粥，王熙凤亲自服侍贾母吃完，又陪着她说了会话，看她精神不济，又伺候她睡下，这才离开荣禧堂去了方氏那里。

王熙凤过去的时候正好凤溪也在，她问道：“凤溪，你和我说句实话，老太太还有多少日子？”

凤溪回道：“如果能拿最好的药吊着，最多也就一个来月的光景了。”

没想到贾母只有一个多月的日子了。

王熙凤心中酸楚，不过也许是刚才已经流了很多眼泪，这会倒没什么泪了。

她和方氏说道：“大嫂，药材我这里是尽有的，明儿个我就让人给你送来。

虽然也知道只是维持，但是能多活几日总是好的。”

方氏点点头，她也不同小姑子客气，知道她那里好东西比自己的多。

王熙凤继续说道：“如果按一个月的时日来算，有些事情还要抓紧来办。”

“什么事儿？

老太太的寿衣寿材都是早早就备好了的，倒是没有什么大物件还要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