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诡事:术士与书生
明崇祯年间,济南城犹如一幅鲜活的市井长卷,热闹非凡。清晨,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驱散薄雾,城门便缓缓打开,贩夫走卒、商旅行人鱼贯而入。街道上,店铺林立,招牌幌子随风摇曳,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交织成一曲喧嚣的市井乐章。街边的茶馆里,茶客们一边品着香茗,一边谈论着近日的奇闻轶事;小吃摊上,热气腾腾的包子、馄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在这繁华喧嚣之中,有个叫于江的年轻书生,正穿梭于人群之中。于江家境虽不富裕,破旧的衣衫打着补丁,鞋底也有些磨损,但他眼神清澈坚定,透着对知识的渴望。他自幼父母双亡,靠着族人的接济和自己帮人抄书、打杂勉强维持生计,却始终没有放弃求学的梦想,一心向学,为人正直善良,在邻里间颇受称赞。
这日,阳光正好,于江怀揣着积攒许久的几文铜钱,前往城中集市购置笔墨纸砚。他打算好好抄录几篇经典文章,再细细研读,期望能在即将到来的县试中取得好成绩。正走着,忽然被一阵嘈杂声吸引。
只见街边围了一群人,水泄不通,人们交头接耳,脸上满是惊奇与兴奋。于江好奇心顿起,费力地挤了进去。只见一位身着奇装异服的江湖术士正在摆摊。这术士头戴一顶破旧的斗笠,帽檐压得极低,半遮着脸,露出的下巴上长着一撮山羊胡,稀稀疏疏的。身上披着一件黑色长袍,绣着一些奇怪的符号,衣角处还打着几个补丁,显得十分落魄,却又透着几分神秘。
他面前摆着一个铜盆,盆中清水荡漾,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粼粼波光。术士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沙哑,仿佛来自遥远的地府。他伸出瘦骨嶙峋的手,在水面轻轻一拂,原本平静的水面竟缓缓浮现出奇异的光影。先是连绵起伏的山川河流,峰峦叠嶂,河流蜿蜒,仿佛一幅动态的山水画卷;紧接着,飞禽走兽一一浮现,雄鹰展翅翱翔,猛虎仰天长啸,兔子活蹦乱跳,逼真得如同身临其境。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老大,眼中满是震惊与赞叹,纷纷称奇,毫不犹豫地往术士面前的布囊中丢钱。
于江心中却犯起了嘀咕,他自幼饱读诗书,坚信“子不语怪力乱神”,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天下怎会有如此神异之术?这背后定有隐情。正想着,那术士似有所感,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如夜空中闪烁的寒星,直直地看向于江。两人目光对视,于江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梁升起,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那术士的眼神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冰冷刺骨,仿佛能看穿他的灵魂。
术士嘿嘿一笑,笑声如同夜枭啼鸣,在嘈杂的集市中格外刺耳:“小哥,可是觉得我这术法有假?”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嘲讽。于江毫不畏惧,向前一步,拱手行礼,态度不卑不亢:“在下只是觉得世间法术多为虚妄,先生这等奇术,实在令人难以信服。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如此神异之事,轻易展现于闹市之中,难免让人怀疑其中有诈。”于江言辞恳切,周围的人听了,也开始交头接耳,面露疑惑之色。
术士却不生气,脸上依旧挂着那诡异的笑容,冷冷道:“信与不信,日后自知,小哥莫要后悔。有些事情,亲眼所见未必为实,亲耳所听也未必是真,可切莫被表象蒙蔽了双眼。”说罢,也不再理会于江,继续摆弄起他的铜盆,口中念念有词,盆中的光影又开始变幻起来,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吸引过去。
于江只当他是故弄玄虚,没放在心上,转身挤出人群,继续前往文具店。在店里,他精心挑选了几支毛笔、一方砚台和一沓宣纸,仔细比对质量和价格,生怕多花一分冤枉钱。付完钱后,小心翼翼地将文具包好,紧紧抱在怀中,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离开集市后,于江沿着熟悉的街道往家走。一路上,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可他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那是术士的目光,冰冷而诡异,怎么也摆脱不掉。他加快了脚步,心中暗自想着:不过是个江湖骗子,待我回去专心读书,准备县试,定不能被这些旁门左道扰乱了心神。
回到家中,于江将笔墨纸砚摆放整齐,坐在书桌前,准备开始抄书。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提起笔,刚要落下,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术士那诡异的眼神和铜盆中奇异的光影。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杂念驱赶出去,可越是这样,那些画面就越发清晰。
无奈之下,于江放下笔,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窗外,邻里家的孩子正在嬉笑玩耍,老人们坐在门口晒太阳、聊天,一片祥和安宁。于江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心中渐渐平静下来。他告诉自己,这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不必太过在意。
然而,于江不知道的是,从他质疑术士的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便开始转动,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正悄然向他逼近。那术士诡异的话语,如同诅咒一般,在他的心头种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颗种子将生根发芽,给他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后的几天,于江如往常一样,白天帮着邻居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换取一些微薄的报酬,晚上则在昏暗的灯光下刻苦读书。他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中,渐渐淡忘了与术士的那次相遇。
可平静的生活并未持续太久。一天深夜,万籁俱寂,于江正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那声音低沉而压抑,仿佛有人在痛苦地呻吟,又像是野兽在低声咆哮。于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他看到房间的角落里有个黑影在晃动。他瞬间清醒过来,心跳加速,头皮发麻,惊恐地问道:“谁?是谁在那里?”
黑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向他靠近。于江慌乱地伸手去摸放在枕边的烛台,想要点亮蜡烛看个究竟。就在他的手触碰到烛台的那一刻,黑影突然加快速度,向他扑了过来……
术士的报复
几日后,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棂,洒在于江简陋的书房里。于江身着洗得发白的长衫,正端坐在书桌前,全神贯注地研读着手中的古籍。屋内安静极了,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以及于江翻书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于江微微皱眉,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去开门。门打开的瞬间,一个面色苍白、形容憔悴的老者映入他的眼帘。老者身形佝偻,身上的粗布衣衫打着好几个补丁,头发蓬乱,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
老者见到于江,扑通一声跪下,双手紧紧抓住于江的衣角,哭诉道:“公子救命啊!”声音带着哭腔,颤抖不已。于江见状,急忙俯身去扶老者,说道:“老人家,您快起来,有话慢慢说。”
老者却不肯起身,继续哭喊道:“我本是城中卖菜的老张,本本分分地过日子。前几日,那个江湖术士在我菜摊前讨价还价,我没答应,他便怀恨在心。没想到,他竟施展妖术,让我家中灾祸不断。我那可怜的孙儿,突然发起高烧,昏迷不醒,我请了城中好几位有名的大夫来看,他们都说无能为力,求公子救救我们!”老张涕泪横飞,脸上的皱纹因痛苦而拧成一团。
于江心中一惊,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日在集市上与术士对峙的场景。他心中隐隐觉得,此事或许与自己有关,若不是自己当时质疑术士,或许他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施展妖术报复他人。于江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他用力扶起老张,安慰道:“老人家莫急,我与那术士也算有过一面之缘,或许能从中周旋。您先别慌,我们一起想办法。”
说罢,于江陪着老张匆匆往他家赶去。一路上,老张不停地唉声叹气,向于江诉说着家中这几日的遭遇。除了孙儿昏迷不醒,家中的牲畜也莫名死亡,夜里还时常传来奇怪的声响,吓得家人都不敢入睡。于江听着,心中愈发沉重,对术士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不已。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老张的家。这是一座破旧的小院,院子里杂物堆积,显得有些凌乱。走进屋内,于江看到屋内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地上还有一些破碎的碗碟。角落里,一个孩童躺在床上,面色通红,呼吸急促,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小小的身子不时地抽搐着。
于江心中不忍,快步走到床边,仔细查看孩童的症状。他伸手摸了摸孩童的额头,滚烫无比,又翻开孩童的眼皮,观察了一下瞳孔,随后又为孩童把了脉。可他毕竟不是大夫,一番检查下来,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
于江直起身子,在屋内四处寻找线索,希望能发现一些与妖术有关的蛛丝马迹。他查看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翻遍了每一个箱子,甚至连墙壁的缝隙都没放过,可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正疑惑间,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屋内的烛火猛地晃动起来,发出“滋滋”的声响。于江心中一凛,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他敏锐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邪气在屋内弥漫开来,这股邪气冰冷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于江心中大惊,他意识到,这绝非普通的病症,而是那术士施展的妖术在作祟。他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出破解之法,救这孩子和老张一家。
“老人家,您先别着急,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孩子的。”于江转过头,看着满脸泪痕的老张,坚定地说道,“这妖术虽然厉害,但我就不信没有破解之法。我这就去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人知道破解的办法。”
老张感激地看着于江,哽咽着说:“公子,您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要是能救回我孙儿,我们一家做牛做马都报答不完您的恩情。”
于江安慰了老张几句,便转身离开了。他深知此事刻不容缓,必须尽快找到破解妖术的方法。他首先想到了城中的一位老郎中,这位老郎中医术精湛,见多识广,或许能给他一些启示。
于江来到老郎中的医馆,此时医馆里还有几位病人在候诊。于江焦急地向老郎中说明了来意,老郎中听后,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说道:“这种妖术之事,我也是略有耳闻,但从未亲身经历过。我曾听一位云游的道士说过,妖术多与邪祟有关,或许可以从辟邪之物入手。你不妨去城中的道观问问,那里的道士或许知道些什么。”
于江谢过老郎中,马不停蹄地赶往道观。道观位于城的东郊,环境清幽,香火缭绕。于江走进道观,向一位正在清扫庭院的小道童说明了来意。小道童听后,连忙去通报了观主。
不多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道士在小道童的陪同下走了出来。老道士身着道袍,手持拂尘,面色和蔼。于江急忙上前,向老道士行了一礼,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说了一遍。
老道士听后,神色凝重,缓缓说道:“这等妖术确实邪恶至极。那术士既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施展妖术,想必有些手段。不过,邪不压正,只要找到他的弱点,便有破解之法。我这里有一道护身符,你先拿去给那孩子戴上,或许能暂时护住他的心神。另外,你可去城北的那片乱葬岗,据说那里时常有邪祟出没,或许能找到一些与妖术有关的线索。但乱葬岗凶险万分,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于江接过护身符,向老道士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多谢道长相助,晚辈定当小心。若能破解此妖术,晚辈定当再来感谢道长。”
离开道观后,于江没有丝毫耽搁,径直朝着城北的乱葬岗走去。此时,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可于江却无心欣赏这美丽的景色,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找到破解妖术的方法,拯救老张一家。
当于江来到乱葬岗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乱葬岗上杂草丛生,荒坟林立,一阵寒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无数冤魂在哭泣。于江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进乱葬岗。他小心翼翼地前行着,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突然,于江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那哭声凄厉而哀怨,让人毛骨悚然。于江心中一惊,他顺着哭声的方向走去,发现声音是从一座孤坟后面传来的。他缓缓靠近孤坟,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正坐在地上哭泣。
于江心中疑惑,壮着胆子问道:“姑娘,你为何在此哭泣?这乱葬岗凶险万分,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女子听到于江的声音,缓缓抬起头来。借着微弱的月光,于江看到女子面色苍白,眼神空洞,脸上还挂着两行血泪。女子看着于江,幽幽地说道:“公子,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探寻破术之法
于江站在老张那破败的小院里,望着昏迷不醒的孩子和悲痛欲绝的老张一家,满心焦急与愧疚。他深知,若不尽快找到破解妖术的办法,这一家人便没了活路。从老张家中出来后,于江仿佛被上了发条,马不停蹄地穿梭在济南城的大街小巷,一心只为探寻那神秘妖术的破解之法。
他首先来到城中最负盛名的三清观。道观里香烟袅袅,道士们身着道袍,往来忙碌。于江找到观主,将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言辞恳切,眼中满是求助的急切。观主捻着胡须,眉头紧锁,沉默良久后缓缓开口:“公子所言妖术,贫道虽有所耳闻,却也只是些只言片语。此等邪术太过阴毒,已超出我等寻常修行之人的涉猎范围,实在是爱莫能助啊。”于江听后,心中一沉,但仍不死心,又向观中几位年长的道士一一请教,得到的却都是摇头叹息和无奈的回应。
离开三清观,于江又奔向城外的灵隐寺。寺庙里钟声悠扬,信徒们虔诚朝拜。于江见到了德高望重的方丈,扑通一声跪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道来。方丈双手合十,面露悲悯之色,说道:“阿弥陀佛,世间竟有如此邪恶之事。但贫僧潜心佛法,对于这等妖邪之术,也了解甚少,怕是无法为公子排忧解难。”于江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寺中四处打听,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知晓线索的僧人,可结果依旧是失望而归。
一连几日,于江都奔波在寻找答案的路上,拜访了城中所有他能想到的道士和高僧,却如石沉大海,没有一丝收获。希望的火苗在一次次的碰壁中渐渐微弱,于江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每到夜晚,他躺在床上,脑海中就会浮现出老张一家无助的模样,以及那孩子痛苦的神情,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就在于江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时候,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这日午后,于江像往常一样失魂落魄地走在街头,突然,一阵悠扬的梵音传来。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灰色僧袍的老和尚正坐在街边的树下,闭目诵经。老和尚面容慈祥,虽然衣衫朴素,却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