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遇见这种事,只要她白凌云不发话,连米永刚都不愿干这种得罪人的勾当。就算满自由这些知青心里不满意,可是他们都在算计怎么回城不敢得罪白凌云。生产队的事儿对他们几乎就是事不关己。
华子毕竟是个毛孩子,能说,敢放炮。
这一炮就打到炮楼根儿上了,干倒窦保成,白凌云也摇摇欲坠。
一个小个子甜瓜脸的青年那社员跳了出来:“你算老几呀?赔不赔马,关你屁事!”
华子一步迈了过去,这小子虽然挺壮实,可是个子太小,挺起腰板儿胸膛也就到华子前胸。
华子拍拍他的脑袋:“哥们儿现在是实实在在的七队社员,你说我算老几?赔不赔马,是屁事么?要那样我弄死你都不算个事儿了吧?你叫啥名?”
“我叫窦保全,咋的?你动我一下试试!”
华子:“难怪。你这个豆儿是屁崩出来的吧,又小又臭!”
哈哈哈哈……
白凌云最终也没明确窦保成该不该赔马,大会稀里糊涂就散了。
可是回到集体户的五间房,满自由、唐竹青就嚷着肚子饿睡不着觉。
华子问:“咱这还有什么能吃的?”
唐竹青:“能有什么呀?苞米面儿,没泡的黄豆。院子里有葱、白菜……”
“熬点苞米面糊糊,猴儿钻被窝。我来做。”
满自由:“哥们儿,你会做饭?”
“八岁就烀土豆,在少教所咱是火头军。你来烧火。”
唐竹青:“小兄弟,看你这架势真想在蘑菇崴子屯儿常驻沙家浜啊?”
华凌霄:“嘿嘿,别说集体户。就是在少教所里当火头军,院子房间都是我收拾。学医的得讲究卫生,谁故意糟蹋,就是一顿揍!”
唐竹青:“将来谁给你当媳妇儿,只要不挨打那可是享福了。”
华凌霄:“放心。兄弟轻易不跟女人动手。打女人赢一百次都不算尿性。不过跟女人打嘴架也是个大麻烦……”
唐竹青:“那为啥呀?”
华凌霄:“你还不知道女人的厉害?只要受一点委屈,一张嘴吧啦吧啦的连说带骂,仨小时不带歇气儿的。”
满自由:“那也得看是谁。你要是把白凌云揍一顿……”
“满碎嘴子!”唐竹青发话了“你别胡说八道挑事儿!你今天就不该挑头儿让窦苞米瓤子赔马。这下你算把白凌云得罪到底了。”
“白凌云?”
满自由:“白大屁股就靠着蘑菇崴子窦家、王家捧着呢。窦保成的叔叔窦凤学就是白凌云的对象。西岗子一大多半都是白家的亲戚。”
华凌霄:“那就更不能惯着。仗着一个小队长,害死一匹马都能不了了之。那还有王法么?他妈的,宽城、县城、医院都这德性,我以为躲进大山旮旯就没事儿了,没想到还这样。”
元朝辉:“咱惹不起那些人,还是尽量躲远点吧。”
华凌霄:“姐姐,我已经躲到天边啦。我从宽城躲到青松岭,从青松岭躲到前进大队,躲到蘑菇崴子。小大夫都丢啦,还往哪里躲?那天康荣就要赶走我,可是现在我已经无处可去了呀。躲无可躲,不能再躲!敢惹哥们,那就绝地反击!”
国咏梅回来的时候,大半锅被称为猴儿钻被窝的苞米面糊糊只剩下一碗了。
这里的贴饼子比少教所的窝头好吃一万倍!华子上工的时候也会把贴饼子切开,中间加上咸芥菜丝,用纱布包好揣在衣兜里。干活饿了就拿出来吃。
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日子,发现这五个知青跟宽城里那些“战友”根本不一样。他们一点战斗理念都没有。白天在生产队谨言慎行,可是回到集体户,不论男女,根本不设防。都是真心拿他当小老弟。
队里的农活儿越干越分散,从屯子里边住家延伸到到各片田地。用镰刀把杂草割下来放到一边晒干,然后把坑洼不平的道路垫平。华子这个组一直是李清华当组长……
中午收工回来的时候,满自由拎回来一土篮子土豆儿,告诉华子:“中午少吃点儿,晚上收工回来,哥们儿让你吃新鲜。”
直到吃午饭赵国伟也没回来,国咏梅说他准时在野地里打野食儿吃了。大伙儿也没等他。
晚上各个小组收工都很早,都是最后一天完成修道任务。
赵国伟进到西屋从衣兜里掏出三穗烤得金黄带黑的苞米:“小兄弟,让你吃个新鲜。到这时候了,憋死啃一口贴饼子。”
华子连连道谢,赵国伟一笑:“吃吧,味道比贴饼子好。”
华子啃了一口,香甜爽口,润滑甘美,连连叫好。
满自由进屋抓起一穗:“别吃太饱,一会还得烧火呢。”
赵国伟:“老满,你没吃过呀?我就带回来三穗,华子那个头儿能够就不错啦。”
满自由:“知道个屁。我从曲得志家弄回来一筐土豆儿,女生让他们自己烀着吃。咱们仨挖炮楼焖上它。”
赵国伟:“那还说啥呀,挖坑搭炮楼啊!”
他俩说的搭炮楼就是在地上挖一个口小肚子大的小圆洞,然后用手掌将松散的湿土攥成泥团,再把泥团小心地搭成圆锥形空心尖顶。他们管这东西就叫炮楼。
炮楼搭成,满自由便弄来干柴在圆洞里生起火来,三个人边烧火边聊天儿。直到炮楼的泥团儿烧得发红了,满自由把土豆儿们扔进圆洞说了声:“踹!”
赵国伟挥动铁锹,华子和满自由把炮楼踹塌,再埋上土踩实了。
三个人嘻嘻哈哈进屋,国咏梅劈头就问:“满自由,你是不偷社员家土豆儿啦。”
满自由:“户长,别瞎说行不。我老满是小偷小摸儿的人么?”
国咏梅:“土豆儿咋来的?”
满自由:“这你得表扬我,我用一条新花格子毛巾跟曲得志家换的。不信明天上工你去问。”
满自由在炕上坐了一会问道:“唐姐,你那新香皂还有么?”
唐竹青:“咋,给人的东西还想往回要啊?”
满自由:“曲得志说他们家有腊肉,还有豆角吃不了。我想拿去换点儿大伙儿吃一顿。”
唐竹青:“不换。一块香皂多少钱呢,曲得志就是占便宜。”
满自由:“等我妈他们单位再分,我给你两块。”
唐竹青:“那也不给,眼看秋收了,我得留着用呢。”
华子:“我有一块桂花牌的,你拿去换……”
唐竹青:“等等等,桂花牌儿的呀?先跟我换,我那块是工农牌儿的。你一个大小伙子还用香皂啊?”
“呵呵,我奶奶活着的时候还擦雪花膏呢。后来啥都不用了。”
集体户除了唐竹青,都不用香皂,也不用雪花膏。只在春种秋收时节,擦一点嘎啦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