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蘑菇崴子屯儿人眼里一口气扛五包苞米上囤已经非常了不起,就算是大英雄大力士了。
可在华子看来,这比憋着一口气拼命打群架轻松多了!
他也发现窦保成扛麻袋得窍门儿、规律和弊端。这小子是卧扛,遮挡视线,上跳板很不方便。
华子走到马车跟前,抱起一包苞米试了试分量。随后竟然失手落到了地上,院子里立刻响起一片嘲笑声。
马车上那俩姓窦的乜斜着眼睛看着华子。他们一个叫窦保得是窦保成的亲兄弟,一个叫窦保全是窦保成的堂兄弟,会计窦凤礼的儿子。
“你们俩下去。我信不着你们。”
窦保全:“那行啊。有尿性你自己扛起来。”俩小子乐不得看热闹,相继跳下马车,抱着膀子站在一边笑嘻嘻看着。
华子抓起一条装得鼓鼓的麻袋立起来,再用杠铃挺举的法子抓住麻袋抱过前胸,再一用力,挺上肩膀,立扛上跳板。
三个女知青长出了一口气。
满自由一拍大腿就要喊,赵国伟一拍他:“不准出声儿!”
华子踏上跳板心里有底了,不能慌,慢慢来。落脚踏实,迈步不抖,保证跳板不颤,步步向上!
扛到第三包华子感觉还是很轻松,可是到了第四包,尤其是将近囤顶那四五步已经感觉到吃力了……
他一阵懊恼烦躁,扔下麻袋,开包倒苞米。
赵国伟喊道:“华子,稳住。没人跟你比速度。”
华子立刻警觉,稳住,稳住,不过一百八十多斤的麻袋,绝没有杠铃重……
华子稳步走下跳板,靠到马车跟前第五次挺肩上扛,稳住脚步,缓缓上跳板。脚步虽然稳健,可是他已经感觉腿肚子有些酸麻。难怪窦保成那小子说啥也不再扛了。
华子不能停,平局不算赢,必须争取完全胜利!何况距离胜利只有一包之差!
登上囤顶,华子故意放慢了动作。借机调整呼吸,舒缓双腿。从跳板往下走的时候走得也比较慢……
米永刚心想,华子扛包不用抬肩,立扛上跳,这已经赢了。不过他认为,华子这场赌实在不值得。窦保成绝不会大庭广众之下管他叫爹,退一万步说就算叫爹了,那又能怎样?值金子值银子?
院子里的人一阵惊呼!
华子已经靠上马车了,他要继续扛第六包!
满自由和赵国伟跳上马车:“华子,咬紧牙关再来一包。你信得过我俩吧?立包上肩。”
窦保全:“显你俩啥事儿?”
满自由:“窦保成子扛有人抬肩,华子不行啊。”
米永刚:“废什么话!抬起来,扛!”
不用挺包上肩华子就省一大部分力气。面对胜利,华子精神倍增,第六包反而不像第五包那么艰难。赵国伟那两个字萦绕在耳边“稳住!”一定要稳住!
顺利把第六包扛上囤顶,华子抖了抖麻袋走下跳板刚要坐下,赵国伟将他扶住:“不能坐,慢走两步再说话。”
华子点点头围着马车转了一圈,来到窦保成跟前:“咱们赌的是啥?该兑现了吧?”
窦保成一翻眼睛看着华子。
满自由:“管华子叫爹!叫啊。”
窦保成一跃而起:“去你妈的,滚犊子!”迈步走出去,他回家了。
元朝辉、唐竹青叫到:“这是什么玩意儿!”
白凌云冷哼一声,推着自行车走了。
华子看着窦宝成的背影,咬咬牙说:“大爷,我也算完成任务了。回去吃午饭。”
米永刚点点头。
国咏梅没让华子做午饭,下午也没让华子出工。华子一口气扛了六麻袋只挣了五分。
晚上大家收工回来,饭桌上竟然三个菜,一盆土豆炖咸葱叶,一盆黄豆芥菜丝,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白菜炖冻豆腐!
饭桌下边还放着白色的塑料酒桶。
可是男女五个人坐到桌边,谁都不说话。
华子拎起酒桶:“华子放假,伙食提高了吧。男生每人半碗白酒,女生随意。”
元朝辉:“华子,你今天只挣了五分儿。一包都没少扛啊。”
“无所谓。窦保成还欠我三声爹呢。这么好的饭菜,多吃点!”
国咏梅:“我想去大队反映情况,今天实在太危险了。要是华子一口血吐出来……”
唐竹青:“要我说窦保成这么干,就是白凌云拱的火儿。”
华子端起酒碗:“各位哥哥姐姐,当时的情形我历历在目。大家的感情,华子心领了。先来一大口!”
华子放下酒碗:“户长,咱不能去大队。这种事儿没法解决,你光落一个得罪白凌云。我可以得罪她,因为我不想回城,你们千万不能得罪她。她这个人我看明白了,嫉妒心极强,虚荣心极强,往上爬的野心快把她那大体格子撑爆了。”
国咏梅:“叫不叫爹无关紧要。问题是她不能眼看着社员这么胡闹!如果伤了哪个,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做为队长就那么冷眼看着?”
华子:“我还是坚信老赵哥那两个字,稳住!大局,大局呀,不能影响你们回城。打个赌不就是玩么?窦保成虽然没叫爹,他也不会好过。”
唐竹青:“你这孩子怎么老是在意爹不爹呀。这是白凌云拱火,挟私报复!”
华子:“没根据,稳住!喝酒!好好睡一觉,还得起早打包米呢。”
生产队打苞米不用碌碡,也没有机器。得起大早,把苞米堆放在地面上。每个社员一把悠荡榔头。悠荡榔头,就是弄一根一米半左右的木杆,前面系一根绳子或铁链。绳子铁链上再系一段硬木疙瘩。抡起来打在冻得帮邦硬的苞米穗子上。把苞米粒子砸下来。
华子特意选了一根又硬又沉柞木杆子,也没带榔头。起早跟赵国伟满自由去了大场院。别人没吃饭,华子却悄悄躲在被窝里吃了俩贴饼子。
昨天下午,米永刚已经带人把苞米穗子堆放在场院中心了。华子他们顶着星光来到大场院,苞米穗子上还挂着一层白霜。
米永刚:“大家挂榔头开干,太阳冒红回家吃饭。”
打苞米?今天先别打苞米,华子爷爷要大打出手!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华子憋了五个月的怒火,今天要大爆发了……
华子突然喊道:“先别干!窦保成,先把昨天上午的账算清了!”
窦保成:“啥账?”
华子:“你他妈欠老子三声爹!快他妈叫!”
窦保成:“我就不叫!你能咋的?”
华子:“那这顿打你是逃不过去了。”
米永刚没想到这个小知青脾气这么火爆,敢一个人挑战窦家!
一个面皮白净五短身材,一脸傲气的年轻人跳了出来。他是会计窦凤礼的儿子窦保全。
窦保全叫道:“你他妈吹什么牛逼!一起上,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