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是,回城验兵的满自由不到十天就哭丧着脸回来了。
这小子检验不合格,有痔疮。
三个知青坐在酒桌前,都很伤感。争取一个参军名额,尤其是知青多不容易?一杯酒喝下去,满自由就哭了。
“户长,华子,我满碎嘴子也不是没心没肺。我的家人,我的两个知青队友为这个参军名额,费了多少劲,动了多少脑子,花了多少人情,我都清楚。可是谁想到事情坏到屁眼子上了!”
华子:“你也别难过。我明天就琢磨方子,明年征兵一定给你治好!”
满自由:“老子不治了!老子不干了!老子也是个爷们儿,凭啥一天天低三下四的求人?老子明天就回城,再也不来蘑菇崴子屯儿了!”
国咏梅:“自由,你别冲动。没有工作单位,回城你怎么活?”
满自由:“户长,我这不是冲动。我比不了你。没背景,没条件,没人缘儿。可我有脑袋,有力气。我回城做临时工,扫大街、卖冰棍儿,一样能活下去。我也比不了华子有技术、有模样。我想好了,不管三教九流五行八作,我也得趁年轻学点本事。只要有本事,干啥都挺好!”
国咏梅虽然被提升为妇女队长,可是她的大学梦一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三个人唏嘘叹息,一直聊到下半夜……
华子和国咏梅没能留住满自由,他第二天一早简单的装了一个提包就走了。衣服被褥都扔给了华子。
国咏梅哭了。
她没法想象,一个知青回到城里,没目标,没工作,无业游民怎么生活?
在所有从蘑菇崴子屯儿集体户回城的,只有他满自由走得最惨淡。
集体户五间房就剩下华子和国咏梅一对孤男寡女了。
米永刚接手生产队,继续给各片平川地起垄。
这种活儿出力的是牛马犁杖,跟着犁杖的一个赶套一个扶犁。最后还有一个赶着骡子压碌碡的。
王子生被拿下,大老板子换成了柳子富。所谓的大老板子,相当于车队队长。在生产队也算是头头脑脑。柳子富在生产队可谓是全行,内外粗细样样精通。可就是人太老实。他什么都看得明白,可什么都不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他带着犁杖队在东大片地只干了一天就被王子生骂了回来。
柳子富那个组好几天没动静。
华子也听从分配跟米雪晴、米雪娥、窦保成一组,去北山脚下扬粪。窦保成当然会对华子心存芥蒂,和米雪娥躲得远远的。华子和米雪晴刘四儿的几个人却嘻嘻哈哈,活儿干得不亦乐乎。
三天以后,柳子富上工了。
华子跟米雪晴说:“明天我就不在这块地了。跟柳子富上车送粪去。”
米雪晴当时就不说话了。
收工的时候,米雪晴把华子叫住:“华子,为啥要去柳子富那个组?”
“一,我看窦保成别扭。二,你爹在会上为我说了不少好话,我不想让一些人说闲话。”
米雪晴:“瞎扯。你是看上那个破鞋了吧?小心她……”
华子:“米大美女,有你在,我能看上谁呀?说实话,我总觉得有些事儿不对,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反正不像你想的那样。咱得光明正大!”
米雪晴:“我不希望你到那边去。”
“呵呵,一个生产队,低头不见抬头见。要不然你就去我们集体户。”
米雪晴:“我才不去当灯泡。国咏梅烦我。”
华子停下脚步,回头仔细打量着这位俏立在春风中,美丽如春花一般的农村姑娘。
一张洁白精致的俏脸,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玲珑的鼻子,圆润的下颌。她拥有一张仿佛经过上天精心雕琢的面庞。她的眼睛大而有神,犹如深邃的湖泊,明亮且充满魅力,时常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她的鼻梁挺直秀气,与她的眼睛和嘴唇形成了完美的比例,使她的五官更加立体和生动。
她的嘴唇形状精致,像花瓣一样丰盈,笑起来时心形轮廓明显,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的皮肤白皙如雪,犹如明净的月光,散发着自然的光泽,使她看起来更加清新脱俗。高挑且匀称,肩背、腰肢、臀腿都展现出优雅和力量,无论是站立还是行走,都流露出自信和优雅的气质。
“你这么看我干嘛?”
华子由衷赞叹:“雪晴姐,蘑菇崴子屯儿出美女。美女之中,我敢保证你绝对是第一美女。”
米雪晴面绽桃花:“去。别跟我花言巧语。我可不想搞对象。尤其不想跟你这种人搞对象。”
“呵呵,你搞不搞对象我管不着。我怎么惹你了?”
米雪晴:“你这种人太暴力,将来难免打老婆。还花心,见个女人就迈不动步。见谁都姐呀妹呀的,跟你这种人过日子操不起心。”
“打老婆不可能,过不下去就离婚呗。”
米雪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婚能随便就离么?”
“那我总不能连当王八带受气吧?”
米雪晴:“哈哈哈……,谁敢给你华子戴绿帽子呀。窦家那帮人让你整得屁都不敢放。我就不明白,在这边干得好好的。那边什么康淑君、柳大妞、田大裤裆……”
华子:“白凌云找我好几回了,非让我去大队卫生所当大夫。我以前发过誓,这辈子绝不进医院。雪晴姐,你是高中毕业……”
米雪晴:“得得得,别打我的主意。什么大队卫生所,民办教师我都不稀罕。你要是肯回城,我倒是可以考虑。可你整天嚷嚷扎根蘑菇崴子屯儿,我真想不明白。”
“你要是从小就沿街要饭,天天靠打架过日子,窝头咬一口都硌牙!你就再也不想进城了。”
米雪晴:“农村什么样,你也只看的是表面现象。穷到什么样,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华子:“你不肯去大队卫生所,那我就更得去柳子富那边了。”
米雪晴:“你还要推荐田大裤裆?”
华子压低声音:“不关田大裤裆的事。我担心孙信义把柳大妞推荐到大队当会计。要那样的话,一场战果就白费了。我得过去透透口风。”
华子回到柳子富的劳动小组,会计窦凤礼一家已经被米永刚编到王子生那个小组去了。这个组有柳子富一家和田大裤裆一家,却只有华子和柳子富两个主劳力。
在这边干活儿,实在太气闷。柳大妞干活儿比米雪晴、李彩霞都厉害,但是一天到晚也不说一句话。田大裤裆不爱搭理华子,干活总躲着他。康淑君一天到晚,当着柳子富和柳大妞的面儿就跟华子黏黏糊糊,华子得总躲着她。
耘完地,就要归大队集中力量种地了。
耘地要用两匹马拉着一个带齿子的又长又厚的硬木板,把地里的坷垃都拖碎。
柳子富在前面赶马,华子在后面扶拖子。
岳友国带着田大裤裆、康淑君、柳大妞在后面把没拖开的坷垃砸碎。
东倒西歪,踉踉跄跄,跟着牲口来回跑,肚子咕咕叫,几个来回跑下来就两腿发酸。华子动了心眼儿,快走两步,一脚踏上拖板,另一只脚也跟着踏了上去。
可是左扭右歪的拖板一个前仰就把华子摔了个四脚朝天!
哈哈哈哈……
后面传来一阵女人的大笑。一定是康淑君和田大裤裆!
华子爬起来追上拖子,抓住扶把,又跌跌撞撞跟上。
一只手抓住拖子扶把:“我来。”
是柳大妞。这么些天,终于听见她吐出两个字。华子愣愣地看着她扶着拖子,随着烟尘远去。然后尴尬地拿起了她的耘地耙子……
田大裤裆:“华子,扶拖子不如号脉轻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