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诊脉之后,对望了一眼。
司徒慧:“暂时用膈下?”
华龙飞:“久病用重剂,直接用血府。”
司徒慧:“那也得三天。她的尺脉太乱,淤积太重。”
华龙飞:“折腾的呗,半年有余就是白宝音那样的壮汉也承受不了。行针少阴肾经归督脉下,你来!”
司徒慧:“她这体质太瘦弱了,我怕过针。”
华龙飞:“她是女的,少阴肾经得过胸前双乳啊。”
司徒慧:“那有什么了不起,这是治病!隔纱飞针!”
两个人在医案前,旁若无人,边说边记。记完了,司徒慧拿出一领白纱罩在那妇人身上:“把上身衣服都脱掉。”
华龙飞向北山晴子鞠躬说道:“请夫人把药锅药炉准备一下。”随即从皮箱里拿出一个药包。
原来他早就料定这阔太太一定会再来,药都准备好了。
接下去华龙飞的治疗手段更是让松本清一夫妇金大赖白宝音何松苓王延年目瞪口呆。
司徒慧用白纱把患者整个上身包裹起来,紧紧缚住。人在纱中,如蒙重雾,如在水中,若隐若现,朦朦胧胧。这种情况别说认穴针灸,就是人的眉眼也不好看清。
华龙飞双脚行宫步斗,随着脚步移动,抖手将手里的银针投出去。
那银针飞出去,一颗颗隔着白纱,扎在穴位上。最后来到那女人身后,六根银针扎在那妇人腰椎两侧,华龙飞是用手捻上去的。
这种隔纱飞针,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药锅里冒出白色的蒸汽,华龙飞才坐到病人的对面:“注意听我的话,身体尽量别动。两腿膝盖是不是感觉酸麻?”
“嗯哪。”
“腰间酸热?”
“嗯哪。”
“小肚子是不是发凉,有点疼痛。”
“嗯哪。”
“坚持半个钟头,有屁尽管放出来。不要忌讳,别不好意思。”
大约二十分钟,那妇人说道:“大夫肚子疼得难受,要上茅房。”
华龙飞:“姐姐,千万忍住。再坚持十分钟体内淤毒就全排出去了,现在拔出针来,淤毒不净,必有后患。咬牙坚持住,咱们争取一次根除!师姐,准备隔离房间、便盆!”
司徒慧:“他们这楼下没有隔离房间,得上楼。”
华龙飞:“正在行针怎么上楼。关上门,其他人都上楼回避。那俩丫头准备。”
七分钟过去,那妇人已经呻吟不止,那俩侍女已经准备好了便盆。
华龙飞点点头,司徒慧伸手拔针。
华龙飞也回避上楼了。
腥臭的恶味儿一直弥漫楼上……
直到司徒慧在楼下喊了一声:“好啦。”华龙飞才让人打开窗门通风放味儿。
华龙飞等人鱼贯下楼,司徒慧把半碗血府逐瘀汤给那妇人喂下去。
华龙飞:“您明天就不用来了。早饭后把药壶里的汤药热一热喝下去就行了。后天您过来让我师姐给诊脉你改换方剂。”
那妇人:“昨天那种药丸再没有啦?我昨晚特别踏实。”
华龙飞:“哈哈哈哈……,那是清梦逍遥丸,现在全中国就那一丸。还有几丸在美国我师父那,别人再想用也得等我凑齐了药物才能配制出来。不过,你这病一丸足够了,就算是饺子吃多了也受不了对吧。”
那妇人:“可是就一丸药……”
华龙飞:“您是病有点起色,又心疼那一千大洋了是吧?清梦逍遥丸是我和我师父司徒忆非苦心研究出来的独家方药,这世界上也不超过五丸。所有夜梦离魂患者无不一丸奏效,没有接着吃第二丸的。你要不是被王延年那种混蛋大夫忽悠这么长时间,根本用不着这种药。回去让你男人把他抓起来枪毙!你算是有缘遇上我们姐弟俩了,要不然你活不过仨月去。”
司徒慧:“别胡说八道,说食疗!”
华龙飞打开大洋的纸封,拿出两块大洋放到医案上:“左边那丫头,一会儿回去路上,到一家叫做百川山货栈,买半斤甘肃当归,三只小鸡,土豆粉条小米都买上好的。三只鸡炖当归粉条,每天晚上一顿,连吃半个月,调理气血。再到小市场买一斤枸杞一斤薏米,每天早晨给夫人煮一大碗薏米枸杞小米粥。这些一块大洋足够,剩下赏你了。”
那妇人:“大夫,你说我这病好了,还能不能生孩子啊。我都二十八了。”
华龙飞:“你得先养病,把病养好了。养到什么程度呢?看见我师姐没有?气血调和,身材微胖。到那时再考虑生育问题。不过呢……,不过……,这个……”
那妇人:“大夫,只要能生育,我们夫妻不怕花钱。”
华龙飞:“花钱……”
司徒慧:“三儿,你这是怎么了?难道……”
华龙飞把手伸进皮箱,半天才拿出一丸药来。
华龙飞举起药丸:“师姐,你好好看看。”
司徒慧激动得两颊绯红:“难道这就是定坤丹?”
华龙飞放下药丸,一拍桌子:“广誉远的秘方让咱破啦!哈哈哈哈……”
司徒慧一下抱住华龙飞:“小师弟,你太厉害了!”
两人又笑又跳,良久方歇。
司徒慧看着华龙飞:“你说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呀?这下关东妇女可算有指望了。快跟姐说说,你是怎么破解的?”
华龙飞:“以前咱的法子都是瞎猜,我就琢磨按君臣佐使倒推回去,以药性推配方。推来推去我才明白,那些老西儿算计得太精了!二十八味上品药材,多一味浪费,少一味不成。最精的是他们一次就做两丸!”
众人都伸着脖子瞪着眼睛看他们两个,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司徒慧:“是啊,当时大家都奇怪。这么好的药,却那么难买,多做点不就行了。”
华龙飞:“广誉远这帮家伙比鬼都精。比如麝香,一丸不到半分,可是半分上戥子根本没法弄准。哎,他们量出一分来,再放到纸上分出两等份儿,这不就准了吗!如果多做,还是有的多、有的少,甚至某一丸里根本没有麝香。再说这种药这么珍贵,没几个人买得起,放上三年五载,药效就大打折扣啦。”
司徒慧:“老西儿再精还是不如你。这么难的方子都让你给破了。”
华龙飞坐到医案前看着那妇人:“看见没。你先养病,广誉远定坤丹天下闻名。不过你要买,得坐火车倒马车折腾到山西平谷,一次也只能买到一丸。当年我在广誉远的时候,看见吴佩孚给他夫人买一丸,人家也是有钱,一丸花了五百大洋!”
那妇人:“我的天哪!”
华龙飞:“说良心话,我也就做了两丸。这一丸我是送给师姐的,另一丸那就看是不是有缘了?如果你要用得着……,我说用得着啊,怀胎到生产都顺利的话就用不着。到时候咱们再商量。”
那妇人:“我不能直接找你?”
华龙飞:“我是个野郎中,行踪不定。连我爹都不见得知道我走哪里去了。您还是安心调理您的身体,往后有事儿就找我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