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子说:“我是饿怕了。十几岁就挨饿要饭、抢饭。直到在省医院实习还是半饱。我吃饱的第一顿就是刚到蘑菇崴子屯儿那天,一口气造了仨大饼子!”
米雪晴:“所以你下决心不离开蘑菇崴子屯儿了。”
华子:“我还发誓,这辈子绝不让自己再挨饿!就是将来有了老婆孩子,也绝不让他们挨饿!备战备荒为人民。备战我没那能耐,我得备荒。”
几个人一边给院子里的苞米苗松土,一边聊着生产对立的荒唐事。忽然间院门外传来一片鬼哭狼嚎的哭叫声!
随着哭叫声越来越近,康小春、康小皮抬着康荣长进了院子。
华子停下锄头怒斥道:“你们他妈干什么?滚出去!”
康小春:“华子大夫,快救人呐!”
在他们后面,田淑云你、蔡香萍,赵老妖、孙信仁老婆等二三十个,有的互相搀扶,有的跌跌撞撞涌进了集体户大院……
华子怒骂:“王八蛋,踩坏我的苞米苗我弄死你们!到底咋回事!”
田淑云呻吟着:“华子,你别发脾气。快救救姐姐吧。我们上榛柴岗子砍架杆儿,康会计和蔡香萍不知怎么碰掉了马蜂窝。一下子惹祸了……”
华子一翻眼睛:“活你妈该!一天到晚在瓜菜园子扯犊子混工分儿,你们以为别人不知道?都他妈滚出去,老子不治!”
康小春:“我表姐是大队大夫,我们找她。”
华子:“大妞姐,带着你的这些患者去大队卫生所。集体户只有学习室,不是医院,赶紧走人!”
柳青青很为难,别的两颊通红:“花子兄弟,被马蜂蛰了得消毒拔刺,肥皂水清洗,还得上蜂毒膏。这都是你当时教我的的呀……”
华子:“都听明白没有,回家自己清洗拔刺去,没人伺候你们!”
田淑云:“华子,姐姐可没得罪你。蜂子蜇得轻微,拔刺清洗还行。我们几个离那蜂窝近,铺天盖地的,姐实在不行了……”
田淑云说着说着,人已经晕了过去。
柳青青也没说话,拿出诊包,开始给田淑云拔刺……
康小春:“表姐,先给我爹治啊。”
华子搭眼看看:“你爹、蔡香萍太严重啦。还他妈等什么,拿钱套车拉他们去公社医院吧。”
大妞此时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华子,你真的见死不救啊?快来帮忙啊!”
华子一翻眼睛:“我这不是大队卫生所,也不是公社卫生院。治一个二百块,没现钱记账,上秋给也行。”
二百块?!这些人在生产队干两年也赚不到二百块钱呐。
赵老妖呲牙咧嘴地说:“华子,我们这都是公伤啊。”
华子:“那就更对了。公伤就得去公家医院,我就是个普通社员。用我治,二百块!”
柳青青:“小春小皮,还不赶紧套车走啊!再晚了,你爹和蔡姑就救不活啦!”
康小春、康小皮这才无奈把康荣抬走了,院子里把已经昏过去的蔡香萍扔下了。
柳青青真急了:“华子,你还不伸手,眼看着她死在你的院子里?!”
华子这才洗洗手:“二妞,给哥拿镊子,今天教你一招!”
加上米雪晴李彩霞,五个人抢救到天黑,才勉强处理完毕。不过华子要他们每个人都得签下欠账单才能离开。
赵老妖身上被蛰了三处,也没签账单就借口上厕所悄悄回家了。
二妞:“不怪华子哥不给他们治,赵老妖偷着跑了。”
华子:“你别急,用不到明天早晨她还得找上来。这回你那些药材派上用场了,紫花地丁、半边莲、七叶一枝花捣烂了备用,我去老岳家弄点双花回来。”
华子刚离开没多久,康小春康小皮用马车拉着康荣回来了。公社医院跟康荣做了拔刺洗涤处理,给了一管儿药膏就打发回来了。可是这一路康荣还是疼得受不了,晕过去两三次。
柳青青接过那软膏看了看:“这是红霉素软膏,治疗一般皮炎还行。这可是山里的巨眼毒蜂,这种软膏根本不管用。你们还是求求华子吧,他有秘制的蜂毒膏,刚才那些比较轻的都敷上回家了。明早来换药。”
康小春:“拿给我爹也上点啊。”
柳二妞冷冷地说道:“二百块钱一例,没现钱上秋给也行。得写欠条。华子哥那是自己配制的药膏,还有我们几个翻山越岭采的药材,不能给你们白用!”
康小春:“我爹可是队里的会计!”
“五百块包治!”华子拿着一包药材赶了回来。
他冷冷的看着康小春:“会计?那是队干部啊,待遇自然得高一点。同意治就签欠条,不同意赶紧滚揍儿!”
春末夏初,正是山中虫蛇大量复苏繁衍的时候,草丛虽然不深却有毒蛇。树上山鸟啼叫,却有大大小小的马蜂窝!
华子他们进山必不可少的四样东西,药篓、采药镐、索拨棍子、弹弓。索拨棍子可以防毒蛇,弹弓以打山雀吃,见到野外的马蜂窝都得躲得远远的。不知道康荣带着这些二线妇女是怎么搞的,竟然惹下这么大一场祸事。
瓜菜园子本来就弄得稀里糊涂,这一来算是彻底废了。
康荣在家躺了一个多月才爬起来。
晚上,几个年轻人又坐到了长条桌前。柳青青问:“华子,给他们治蜂毒的钱你还真要啊?”
华子把那本《论语批注》一摔:“凭什么不要?二妞一个小姑娘,彩霞姐得偷偷背着家里人,她们辛辛苦苦采来的药材,凭啥让她们糊弄工分儿的白用?再说这些二线妇女挣巧公分儿都习惯了,非好好治治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