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官场之中,人情世故何其复杂!然而,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此刻收回,反倒显得自己矫情,只怕会适得其反。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从容说道:
“孙书记误会了,高建峪的工程,雁南才是关键所在。个中缘由,一时难以尽述。
当然,是否前往雁南,还需黄书记定夺,明日前往亦无不可。”
黄嵩山闻言,深深地望了张天云一眼,心中首次对他生出几分好感。
这小子不仅先知先觉,事发即知赶往现场,看他那风尘仆仆的模样,今日定是奔波不少。
更难能可贵的是,面对县里如此大事,自己与厉正刚皆心急如焚,而他却能镇定自若,行事有条不紊,面上更是波澜不惊,一副胸有成竹之态,实属难得。
回想起自己当年在基层任职时,生产队开荒不慎引发火灾,自己当时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好!就依天云所言,我们前往雁南!”
黄嵩山大手一挥,决断道,“孙书记与柳乡长,你二人先行一步。前往前哨站点,传达指令予雁南镇的刘传,吩咐他们筹备一顿简朴的晚宴即可。”
县委书记的话语落下,众人不敢再有丝毫异议,纷纷有序登车。
张天云自然被安排至黄嵩山书记的座驾之中,
前方由雁北乡派遣的两辆桑塔纳引领开路,紧随其后的是黄嵩山那辆威严的奥迪,而县委办公室的另外两辆桑塔纳则殿后。
对于一个资源匮乏的县域而言,黄嵩山此番出行的阵仗已算颇为体面。
在黄嵩山的奥迪车内,柳青端坐于副驾驶位置,而张天云则因需向书记汇报工作,与黄嵩山并肩坐在后排。
“黄书记,厉县长为何未能同行?莫非县中又生变故?”张天云以一种谨慎而恭敬的语气询问道。
黄嵩山侧目一瞥,心中暗自赞叹,此子果然机敏过人,即便身处数十里之外,亦能洞察县内风云变幻。
厉正刚挑选秘书的眼光,确实毒辣。
“唉,真可谓祸不单行啊。水电局下午紧急通报,自来水厂取水艰难,县城数万民众正面临断水之虞,厉县长正忙于处理此事。”
黄嵩山长叹一声,语气中满是无奈。
张天云闻言,眼睑微微一颤,懊悔之情显而易见,连忙接口道:“莫非是三江水电站擅自关闸?此举实属荒谬至极!”
“哦?看来你对此事早有察觉,不妨详述一二。”黄嵩山面色凝重,正色道。
张天云连忙将公安局撤销派出所的始末娓娓道来,随后露出一丝自责之色,继续说道:
“今晨我之所以未立即上报,实则是顾虑到领导事务繁重,恐难以兼顾,故而先令国资办督促公安局成立专案组展开调查,意在为县里争取一些缓冲时间。
否则,诸多事务纷至沓来,县内必将陷入混乱。
岂料三江水电站竟如此胆大妄为,公然关闸断水,这分明是在与政府讨价还价!”
“你的处置颇为妥当。”
黄嵩山冷哼一声,对陈云山的做法表示不满,“陈云山这个老顽固,此刻跳出来捣乱,我看他这公安局长是不想干了吧。”
言罢,他轻拍座椅,对前方的柳青吩咐道:
“柳主任,请致电厉县长,将此事详情向他通报一番。
我呢,打算接下来跟天云老弟好好唠唠高建峪的那些事儿。”
“天云老弟,瞧瞧你,一声不响就把咱们这批夜猫子给拽到了雁南,这下子总该揭开锅,让我们尝尝鲜了吧?
来来来,快说说,你这趟下乡考察,有啥惊天大发现?”
张天云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把在村子里东奔西跑的所见所闻,一股脑儿地倒给了黄嵩山。
当然了,他那双眼睛可机灵着呢,关于桥墩实际完工时间和报告上的“美好时差”,他故意绕了个弯儿,没提半个字。
毕竟,他可不是黄嵩山麾下的小兵,这种内部斗争的“秘密武器”,哪能随便亮出来呢?得留着,关键时刻再放大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