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云心里头憋着笑,心想这刘传大半夜的在自己门口转悠,肯定是心里揣着事儿。
估摸着是因为那场宴请的事儿,抹不开面子,这才迟迟没下定决心敲门。
“刘书记,咱俩谁跟谁啊,还客气啥?来来来,屋里暖和,咱们进去慢慢聊。”张天云边说边热情地招呼着。
进了屋,刘传也没客气,直接切入主题,问起了黄嵩山这次来访的目的。
张天云也是敞亮人,一五一十地把情况给刘传说了个明白。
“啥?这……这不是要给雁南来个晴天霹雳嘛!再说那雁南水库,这些年淤泥堆积,早就没了当年的风采,张主任,这主意恐怕不太妙吧?”
刘传一听,脸色都变了,紧接着就开始了他的“苦情大戏”,什么雁南的老百姓日子苦啊,雍平不能丢了雁南这个粮袋子啊,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张天云静静地听着,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刘传这是在夸大其词,截流这事儿,只要操作得当,对雁南的影响其实能控制在可接受范围内。
刘传之所以这么“卖惨”,说到底还是因为现在干部们的政绩观有点跑偏了。
这年头,国家改革开放的大旗飘扬,经济建设成了头等大事。党考核干部,经济增长和社会稳定那是硬指标。
就拿雍平来说,每年县里都要搞个乡镇经济发展大排名,排名靠前的,那是名利双收,县委县政府的大奖等着呢,提拔的机会也是水涨船高。
在这样的环境下,谁愿意接手这种出力不讨好,还可能得罪人的活儿呢?
“刘书记啊,这话咱俩私下聊聊还行,但出了这个门,您可千万别再提了!”张天云语重心长地说。
“哎,老刘啊,你可得悠着点,这些话万一飘进了黄书记和厉县长的耳朵里,咱们可就都得喝西北风喽!”
张天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话音未落,他的脸色却像变戏法似的,瞬间严肃了起来。
“高建峪大桥,那可是咱们雍平的门面工程,金字招牌!它的质量直接关系到咱们雍平在市里头,乃至省里头领导心中的地位,你说重要不重要?
咱们雍平上下,从干部到群众,都得拧成一股绳,为了这工程的顺利,那可是要豁出去半条命的节奏啊!”
张天云的眼神锐利如刀,直刺向刘传:“刘书记,瞧瞧您这脸色,跟刷了白漆似的。还没开始干呢,您这心里的顾虑就比山还高,比海还宽。
这事儿能不能成,是我说了就能算数的吗?
那得经过科学团队的反复推敲,专家的严谨论证,最后还得县里的常委大佬们开会拍板,您这会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是徒劳啊!”
刘传一听,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滚。
他原本以为张天云年轻气盛,好对付,自己就算捅了娄子,也能靠几滴眼泪、几句苦水换来对方的同情,说不定这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谁承想,张天云根本不吃这一套,几句话就把他钉在了“山头主义”的柱子上,这下麻烦可大了。
张天云心里头那个乐啊,刘传这点小九九,他能看不出来?
他突然提高音量,那可不是为了发泄情绪,而是给刘传敲个警钟,让他明白自己可不是个软柿子,谁想捏就捏。
再说了,刘传今天接待上的疏忽,张天云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的小本本可是记着呢。
你刘传要是真不识相,还想顺着杆子往上爬,那就别怪他不客气,到时候可别怪他没提醒你。
毕竟,在官场上,张天云可是深信不疑,什么宽宏大量、知恩图报,那都是浮云,唯有利益才是永恒的真理!
刘传望着张天云悠哉游哉地坐在沙发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只觉得后背凉风嗖嗖,心里暗暗骂自己猪油蒙了心,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县长秘书这职位,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自己这些年算是白在官场混了,连这点眼色都瞧不出来!
一想到自己刚才的冲动,他连忙开始收拾残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着,一脸诚恳地说:
“张主任,您批评得真到位,我刚才确实是急了点儿。我这心里啊,其实一直装着雁南的老百姓,想为他们多谋点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