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后面的人追来没有,只知道不能停,绝不能停。
天色渐暗,两侧树木高大,树冠如云,森林里的光线越来越差,很快她就失去了方向。
生死关头,无论多脆弱的人都能在刹那间爆发出无穷的潜能。
但是,它无法持久,一旦耗尽,面对的将是成倍的虚弱。
楚归梵的速度越来越慢,喉咙宛若刀割,甚至隐隐尝到了一股细微的腥甜之味。
前方有条横在小路上的树根,她没能跨过去,脚步被绊住,仰面摔了下去。
这一摔倒,就再也爬不起来。
小腿被石子划伤,血痕细长深刻,汩汩鲜血往外流出。
她一整个下午水米未进,又是挨打又是恐吓,甚至差点被侵犯。
腿很痛,头也很痛,浑身都痛,痛得好像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再次醒来时,她是被冻醒的。
天色早已暗透。
楚归梵身上的裙子原本齐至脚踝,后来被光头撕得仅能勉强盖住大腿。
九月末,初秋时节,晚上已经有些凉意,森林温度比市区要低很多。
浑身又冷又热。
她摸摸额头,温度高得不正常,果然发烧了。
双手撑地慢慢坐起来,楚归梵靠在树上,摸着脖子上的鱼惊骨,触感温良,像极了那个人的手。
傅行深,你到底在哪里....
四周一片漆黑,根本分不清南北西东。
正当她陷入绝望之际,忽然想起来八月初的盛夏夜晚,曾经和他一起去钓鱼。
当时,他教过她若是迷路,如何辨明方向。
有北极星就看北极星。
没有北极星就看石头哪面长了青苔。
生死一线,神明不会救她,会救她的只有那个人罢了。
好不容易搞清楚方向,楚归梵步履蹒跚地往南方走,十字架她没扔,仍旧紧紧握在手里。
不知走了多久,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此起彼伏,直至震耳欲聋。
是烧出了幻觉吗?
傅行深找到她的时候,楚归梵躺在树下,紧闭双眼一动不动,裸露在外的四肢尽是血痕,双手无意识握住脖子上的那块鱼惊骨,嘴巴里喃喃着不知道在念什么。
喉结缓缓滚动,他一步一步走过去,脱掉外套,蹲下来,轻轻盖在她身上。
“楚楚?”
话一出口,他才知道自己的声音竟然这般嘶哑。
他的楚楚睁开眼睛,睁得很大,惨白的一张小脸,嵌了两颗黑漆漆的,盛满绝望的眼珠,躺在地上,裙摆被撕碎,破败不堪,满身都是血。
眼神如痴了一般,看着他。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行深。
傅行深。
神明不会度她苦厄,但傅行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