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洛鸢与景念的棺椁,在一片素白与哀伤交织的氛围中,被缓缓葬入了皇陵深处。
那一日,天色沉郁得厉害,铅灰色的浓云沉甸甸地堆积在皇城上空,仿若一座无形的山,压在景湛的心尖之上,那满腔的愁绪,恰似密不透风的阴霾,浓稠得再难化开。
皇陵四周,静谧中透着几分死寂,唯有几名身形鬼魅的黑衣人,簇拥着一位女子悄然潜入。
那女子身着一袭玄色衣裳,衣袂之上,绣着朵朵彼岸花,似在幽幽泣血,透着几分冷艳与哀伤,头上一顶帷帽,轻纱垂下,遮住了她的容颜,却遮不住周身散发的悲愤气息。
入了皇陵,她莲步匆匆,穿梭于一座座陵墓之间,眼神焦灼,透着不顾一切的急切。
直至那座新垒起的陵墓映入眼帘,她的身子猛地一僵,顿住了脚步,紧接着,泪水决堤般夺眶而出,簌簌滚落,身形也随之微微颤抖起来,悲戚之音已然哽咽:“凌云哥哥,劳烦你,定要将念儿的尸身背出来。”
为首的黑衣人,身形高大挺拔,面庞冷峻,可那眼眸深处,还是闪过了一抹不忍与疼惜,略一抱拳,领命而去。
时光仿若被拉得漫长,约摸半个时辰过后,才见他身影重现,背上负着一具小小的男童尸体,脚步沉稳却透着几分沉重。
女子瞧见,泪水瞬间迷蒙了双眼,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双腿似也没了力气,踉跄着就朝黑衣人奔了过去。
到了近前,她颤抖着伸出手,那双手,在空中悬了一瞬,似是害怕惊扰了沉睡的孩子,而后,才无比轻柔地落在男童那已然没了血色的小脸上,轻轻抚摸,声声泣诉:“念儿,娘的心肝呐,娘亲来寻你了,莫怕,莫怕……”
黑衣人神色依旧清冷,可语调里还是添了几分催促:“公主,此处危险,不宜久留,咱们得速速离去才是。”
洛鸢闻言,强忍着悲痛,微微点了点头,抬手用衣袖拭了拭泪,转身随着黑衣人快步离开。
刚走出几步,她又猛地顿住,回首望向那陵墓,寒声下令:“将这刻着我与念儿名号的陵墓毁了,别让景湛那腌臜之人,脏了我儿往生的轮回之路。”
黑衣人领命,动作麻利地取出备好的火药,小心埋于陵墓周遭,点燃引线,随后一行人迅速撤离。
片刻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震得皇陵地皮都似颤了几颤,烟尘滚滚而起,弥漫开来。
次日清晨,御书房内静谧得只有笔尖摩挲纸面的沙沙声,景湛一身龙袍,神色冷峻,坐在龙椅之上,手中朱笔不停,正专注于奏折之上批注着军国要事。
突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一名太监神色慌张,脚步踉跄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厉害:“皇上,不好了!娘娘与皇子的陵墓,不知为何竟突然坍塌,娘娘和皇子的尸身,也随着那塌陷坠入了深涧之中,眼下派了诸多人手去寻,可、可实在是遍寻不见呐。”
景湛手中朱笔猛地一颤,殷红的墨汁瞬间在奏折上晕染开一大片,恰似他此刻内心惊涛骇浪的具象。
他豁然起身,龙椅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身形晃了晃,几近踉跄,瞪大双眸死死盯着那报信的太监,仿佛要从他脸上盯出谎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