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吃着,却劝贾琏也吃些,这么多她也吃不了多少。贾琏笑,“等你吃好了,我再动筷。”
这时炉子里的炭没了,喊了人来还,是个小丫头,皮肤黑些,但模样还周正。
贾琏彼时刚喂平儿吃了一口,回头看到了她,觉着眼熟,想起是前几日沏茶的那个,“你是哪来的丫头,看着眼生,可是这院子里起早贪黑的?”
最后一句话问的凤姐,起早贪黑指的是在院里主子未起便起了,主子睡了还未睡的那些,白日里不在主子跟前露眼的,怡红院的小红便是此类人。
但贾琏问,是因为贾琏的起居不规律,有时很早就起了,那时怕是院内没人起了,所以这院里起早贪黑的他也认识几个。
凤姐儿解释道,“是初冬时节赖大到行市里头的人伢子那买来的,买的是一批人,这丫头被慎儿挑中,送了来做事,规矩还未学全,便没在你跟前露过眼,只做些粗使的活。”
贾琏听了,转头跟小丫头说起话来,“她们此时也喝高了,你去自己搬把小凳子和小桌来。”
小女孩依言做了,又遵照贾琏的吩咐将桌凳挪到近前,只见贾琏将桌上一副干净的碗筷递给她,又从锅里夹了肉,并递了些蘸酱给她。
“吃吧,这也算你到这院里做事,我这做主子的恩了。”
小丫头一边吃着,贾琏一边又问起话来,“是哪里人呀?”
“回爷的话,济南府人。”声音怯怯地。
这时正给平儿喂饭的贾琏,转过头来看她,“济南府?”
小女孩连连点头。
“父母怎么卖了你呀?”
“回爷的话,今年秋天家里发了大水,家里困难。”
“你们家里有几口人呀,原是做什么的。”
“回爷的话,九口人,原是给乡里卢员外家做佃农的。因大水,母亲和上头的两个哥哥姐姐死了,不得已父亲才卖了我和年长的一个妹妹,下头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那牙子说京城的价今年高些,就把我和我妹妹连带着几十个差不多年龄的运到京城来买了。妹妹比我小些,长的也好看些,比我早几天被一个自称锦乡伯府上的管家买去了。”
这话出来,屋里头热闹的景也一时熄,屋外候着的婆子听了忙掀帘进来,要把小丫头带出去,贾琏制止了,“这有什么的,不过是实话,又没犯着谁,你也要威她。”
婆子忙说不敢。
“好了,留她在这吧,小厨房里想来还有剩的肉啊、菜啊,对吧。”
“有的,还多着呢,爷要是还要,我这就去拿。”
“不用了,那些多的这屋里的也吃不下,你们今日也辛苦了,你们歇着去,把那厨房里的自己做了吃了,也好过个冬天,若是想给家里儿子女儿带些的,也可以。去吧!”
那婆子忙千恩万谢地出去了,一会外头也传来一片谢恩的声音,贾琏只摇头苦笑。
王熙凤见贾琏挺疼这小女孩的,知道他起了要用的心,就笑说,“爷既疼她,心里慈悲,不如给这丫头改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