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依旧冷酷无情,荒原在薄薄的月光下显得更加孤寂。蓝溪的身影被遗留在屏障深处,而阿西尔和罗刹则带着晶体孤独地穿梭在这片破碎的大地上。他们的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行走,不断被回忆、痛苦和使命所折磨。
阿西尔还在试图平复自己纷乱的思绪,但他无法摆脱胸中的怒火与悔恨。他低着头,一语不发,拳头微微颤抖着握紧。他总觉得,哪怕再多走一步,自己都在背叛蓝溪的信任。
“停下,你这么焦急只会暴露我们的行踪。”罗刹突然开口,语气平静,但颇有一针见血的分量。
阿西尔愤怒地回头,眼中满是压抑的怒意:“你让我停下?蓝溪到底是为了什么牺牲的?就是为了让我带着晶体像个懦夫一样逃跑吗?”
罗刹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他依然冷静且平淡地说道:“她牺牲是为了给你时间,让你带着希望离开。这不是逃跑,而是转移制胜的筹码。你懂得深渊的意志,它未必会就此放弃追踪——如果晶体被他们夺回,你觉得蓝溪还意义何在?”
阿西尔的胸膛剧烈起伏,双手松了又紧。他咬着牙说道:“那你倒是告诉我,我们现在要怎样做,怎么活下来,还怎么反抗深渊?”
罗刹抬头看着前方,月光只微微露出他的面具轮廓。他轻声说道:“首先,找到答案。”
“答案?”阿西尔冷笑了一声,“从哪里找到?从废墟里?还是从你这个神秘人物的残破记忆里?”
“不,”罗刹转头直视阿西尔,语气中带着非常明确的意图,“是去找到我们的盟友。”
阿西尔微微一愣,随即冷哼道:“盟友?我们逃到这个鬼地方还能有什么盟友?深渊的力量已经几乎吞噬了所有真正敢反抗它的势力。谁会愿意插手这场几乎注定失败的战争?”
罗刹低声一笑,那声音中透着一丝讽刺:“有时候,胜败并不是所有人的考量——深渊规则正在失衡。我知道有些人,他们未必愿意与你为伍,但他们更不愿让深渊掌控全部规则。如果你们带着晶体出现,也许会撬动他们的立场。”
阿西尔皱紧眉,心中仍然充满质疑:“这些人到底是谁?他们的位置在哪里?你怎么确定我们能接近他们还不会被出卖?”
罗刹不紧不慢地抬手指向远方,那片朦胧山影似乎在夜幕下蒙着一层难以言喻的神秘感。
“你听说过‘迷途者’吗?”罗刹问,声音低沉。
阿西尔的眼神逐渐变得凝重:“‘迷途者’……?”
“没错,一群脱离正统规则体系的流浪者。他们并不完全站在深渊的对立面,但也从未归顺深渊。相比于对抗或效忠,他们更倾向于隐藏在夹缝之间,等着双方筋疲力竭时捞取最大的利益。”罗刹继续说道,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复杂。
“你觉得,这种人会愿意帮我们对抗深渊?”阿西尔怀疑地问。
罗刹点点头:“他们不傻,也不疯。你们手中的晶体……它不是单纯的物品,而是深渊与‘秩序’之间一个重要的平衡点。一旦晶体落入深渊,它会不受控制地扩散影响,而深渊规则会彻底吞噬这片土地。”
阿西尔沉默了片刻。他握紧肩上的灵力囊,感受到那股微弱而静谧的波动。他回想起蓝溪的临别许诺,终于挣扎着咬紧牙关开口:“如果‘迷途者’真的能加入我们,那就赌一次。但我要警告你,如果这是一场误导,我绝不会原谅你。”
罗刹只是一笑,转身继续朝山影方向前行:“你会发现,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原谅。我只比你更早明白,胜利的代价是一切。”
两人安静地穿过崎岖的峡谷,空气中时而传来夜兽的低吼声,让人不寒而栗。
在穿越一片荆棘密布的谷地时,阿西尔忽然察觉到一种隐隐的气息。他停下脚步,低声说道:“别动,有人靠近。”
罗刹也抬起头,目光扫过四周,他的声音依旧冷静:“不是人——是深渊尖兵。”
话音刚落,周围的空气骤然一沉,阴冷的气息像是从土地中溢出,高耸的荆棘一瞬间全部枯萎,那熟悉的深渊规则引发的大气波动让阿西尔握紧了手中的短剑。
“被追上了?”阿西尔咬牙说道,眼中尽是怒意。
“麻烦比我预想中更快。”罗刹抽出匕首,语气严肃,眼中却闪过一丝冷酷的战意,“护住晶体,我负责清理。”
“等一下……”阿西尔话未说完,一道黑影突然从荆棘旁跃出,那是一头融合了深渊规则的变异生物,全身散发着刺眼的红光,速度快得几乎难以捕捉。
阿西尔反手挥剑,与那黑影正面相撞。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直接从手臂传来,迫使他退后了几步。与此同时,罗刹一个利落的翻身跃起,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深渊生物的颈部。
这头生物很快被击倒,但周围的气息愈发不稳定,仿佛有更多的敌人正在靠近。
“事情不对劲。”罗刹低声说道,脚步迅速退回到阿西尔身旁,“看来深渊部队已经开始全面搜捕晶体——他们不会给你喘息的机会。”
阿西尔怒目扫视四周,手中的短剑闪着微弱的灵光:“来所有我能对抗的敌人,我绝不会让晶体落入深渊!”
但就在此时,一声低沉而粗哑的声音突然从夜色中传来。
“愚蠢的小卒,你以为针尖对麦芒就可以对抗深渊吗?”那声音冷笑,仿佛带着嘲弄,却似乎隐藏在荒野的每一寸黑暗之中。
阿西尔猛然回头,却看不到声音的源头。
“别盲目,安静点。”罗刹语气更低,他的目光扫过黑暗。
然而,几秒后,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那是一个戴着破旧斗篷的人,斗篷上沾满了灰尘,脚步带着奇怪而难以捉摸的节奏。
“你们,不该靠近这片土地。”那斗篷人冷笑一声,抬起头,露出一张深刻的面庞,深邃的眼睛盯着阿西尔和罗刹。
这一瞬间,罗刹眼眸一凝,低声喃喃:“迷途者……果然来了。”
斗篷人渐渐走近,他那深邃的双眼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锐利。脚步声与夜晚微风交错,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韵律。
“迷途者。”罗刹冷冷地重复了一遍,盯着这个来者,握住手中匕首的手却微微放松了一些。
阿西尔却依旧警觉,他紧紧握住短剑,脚步悄然侧移一小步,将身体护在灵力囊的前面,低声质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我们的身份?”
斗篷人轻声笑了笑,声音低沉沙哑:“你们的身份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你们身上带着的东西,还有……你们对深渊的威胁程度。”
罗刹眼神一寒,站前一步:“看来我们找对了人。但别拐弯抹角了,如果你是迷途者,就说清楚——你的目的是什么?准备出手帮忙,还是在这里拦截我们?”
斗篷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头,看向阿西尔身后的灵力囊,仿佛透过薄薄的外壳看见了晶体深处那微弱的金蓝光辉。
“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光了。”斗篷人的语气中透出复杂的情感,有一丝兴奋,却又掺杂着犹疑与忧虑,“带着这种东西闯入这里,的确需要很大的胆量,或者说……很大的愚蠢。”
阿西尔按捺住怒意,冷声说道:“愚蠢也好,胆量也罢,这都与你无关。如果你真是迷途者,那你应该清楚,这颗晶体是什么——它绝不能落到深渊手里。”
斗篷人又笑了一声,语气不紧不慢:“当然清楚,比你们更清楚。这晶体象征着规则平衡的最后一根弦。你们以为把它藏起来就能解决问题,或者以为用它对抗深渊能改变局势?愚蠢。”
“你说什么?”阿西尔眼中闪过怒意。
“够了。”罗刹打断他,语气低沉但带着威严,“别被激怒。他是在试探我们的意图,看我们有多坚定。迷途者从不轻易表明立场,但他们关注每一个可能撬动规则平衡的斗争。”
斗篷人转头看向罗刹,笑容微微收敛:“你倒是了解我们,对,而我也了解你——‘罗刹’,退出规则战场的失败者。你出现在这,的确让我意外。”
阿西尔一愣,看向罗刹:“你认识他?”
罗刹眉头轻皱,没有回答斗篷人,反而直接开门见山:“我们找你是因为你们‘迷途者’在深渊与秩序之间的独特地位。是的,深渊可能不在意我们,但它绝对在意这颗晶体,而现在,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不管你们开出什么条件。”
斗篷人盯着罗刹,目光逐渐冷了下来。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缓缓说道:“你知道迷途者从不轻易涉足任何阵营,也从未纯粹效忠任何规则。你们带着这样的东西来找我们,就不怕引来更多无尽的灾祸?”
“灾祸已经来了。”罗刹语气低沉,但字字清晰,“深渊的规则扩张已经无可阻挡,如果这颗晶体被侵蚀,世界将走向真正的毁灭。而你们这些游走于规则边缘的‘迷途者’,将失去赖以生存的一切夹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