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子车到站点时,李旺军还没见到班车,他跺脚哈手等一会儿。
看见了村里的张勺拢着袖筒往他身边小跑。
李旺军问他:“勺子,你在这儿干啥呢?”
张勺小跑过来贴着村长,笑嘻嘻回话:“村长,我今儿来办点年货,一斤油大豆成了一块钱,花生也要八毛,把他妈的贵死了。”
去年腊月里花生才五毛钱一斤。
李村长对他满嘴嘲讽:“你亏人去吧你,明儿三十了你今儿才买花生办年货,给你不涨价给谁涨。”
张勺看村长牵着骡子车,啥都没拉等在这里,他很好奇。
“村长,你咋啥都没买,你站这儿等谁呢?”
“我今儿在县城买了两台电视,带在班车上了,抱不回去嘛,用骡子车拉回去。”
张勺要跳起来。
“啊哟村长,你家要装电视啦?明晚能在你家看电视过除夕了,你不言不声今儿买电视?不涨价啊?”
李旺军也奇怪电视为什么在腊月二十八没涨价,秋天的时候是五百,这两天还是五百。
张勺又说,他给班车师傅给了两块钱,给他带一捆县城的蒜苗和粉条,还有一个大铝锅。
他嫌镇上摆摊子赶集的东西太贵。
肯定贵啊,镇上的粉条蒜苗都是二道贩子从县城农贸市场里批发上来的。
李旺军给张勺算一笔账,班车师傅收两块钱,买的东西省的钱还是两块,还不如在集上买,不知道张勺图个啥。
张勺说镇上赶集的铝锅要十五块,县城的才十二,不就省了三块钱?
张勺说完等班车拿锅的事,赶紧问李旺军:“你刚才说你买了两台电视带在班车上,还有一台是谁家的?”
“咱江家表弟的。”
李旺军嘴上回答,眼睛看远处班车身影慢慢看过来。
张勺又一脸兴奋:“红旗家电视呀,我就知道我红旗表弟买来电视了,明天晚上我去他家看电视。”
他听岔了,江红旗比张勺小一点,他以为李村长说的是江红旗,压根就没意识到江山也是他们江家表弟。
李旺军斜了张勺一眼,没辩解另一台电视是江山家的。
在村里,张勺跟江红旗走的近,两家人从春天到冬天忙事情都有换工。
张勺更激动:“太好了,我还是去红旗表弟家看电视,今晚就看。”
江红旗明明是李旺军表哥,不知道张勺耳朵里咋听话的。
班车停在站点,陆陆续续下来许多人,李旺军还没看见江山,喊了一声:“山子,睡着了吗?”
江山从车里出来了。
他要从夏莹莹怀里接过小宝,再把小梅叫醒,给娃们戴好帽子手套才出班车。
“表哥,你等久了吗?”
“也不久,就十几分钟,我跟张勺聊天呢。”
张勺眼睛往班车里瞅,见一身红粉的夏莹莹出来了,他斜着嘴一脸嘲笑:“山子表弟,我说啥来着,不能让你两个娃去你丈人家过年,你还不信,又送回来了吧?”
这种话,张勺在江红旗跟前说过。
嫁出去的女儿过世了,小孩戴孝不满百天,姥姥家有忌讳的话,不会让孩子留下过除夕。
张勺嚷嚷完,进班车里提他的大锅和蒜苗粉条。
李旺军悄悄拽一把江山,小声安顿:“他以为一台电视是你大哥家的,你别吭声,看你大哥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