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那个背影就知道她情绪不对。
顾禾月进了教室,靠在后墙上,等着晏华星。
他不便再靠近。
教室内,二年级B班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陈迹柳一人,孤独地坐在位置上。
束起的暗金色长发松散,无力地垂在肩上。
晏华星随手拉开陈迹柳前面座位的凳子,双腿分开,面朝陈迹柳坐下。
他单手撑着下巴,歪头看着陈迹柳。
现在陈迹柳的状况,意料之中。
陈迹柳眼神无光,一双眼睛空洞地看着怀中捧着的纸盒,整张脸都失了血色,嘴唇白得吓人。
她没有任何表情,没哭,也没逞强地笑。
晏华星手在陈迹柳面前晃了晃:“陈迹柳?”
对方没有应声。
“纸盒里的东西很珍贵吗?”晏华星问。
依旧没有应答。
晏华星自问自答:“是张海榆送来的,应该很珍贵……”
听到熟悉的名字,陈迹柳握着纸盒边缘的手指用力,哪怕她手上还戴着手套,晏华星也能看出来她此刻的困顿。
晏华星放轻语气:“……陈迹柳,是我,来晚了吗?”
对晏华星的话,陈迹柳终于有了回应:“不。”
东西已经到了陈迹柳手中,就说明,张海榆已经来过了。
从下课到现在还不到三十分钟,张海榆就已经把东西收拾好,还给陈迹柳。
晏华星来得迟了些,甚至连张海榆的面都没见到。
“他刚走。”
陈迹柳不想晏华星怪罪他自己,开口说道。
见她这样,晏华星忽觉得终于与她说的一番话全都被当作耳旁风。
陈迹柳如此,晏华星心中也好似被压了块石头:“陈迹柳,张海榆不止送了东西,是不是还跟你说了几句话?”
陈迹柳咬紧下唇,一言不发。
不用陈迹柳回答,晏华星也知道答案。
初入九月,太阳落山仍旧很晚,夕阳将落未落,落日的余晖照亮教室。
夕阳照耀之下,陈迹柳一半的脸染上赤红的光芒,另一半遁入黑暗。
晏华星跟张海榆之间一点交集都没有,也不知道张海榆是什么性格的人。
但晏华星知道陈迹柳是什么性格。
只要简单猜一下,就知道张海榆到底跟陈迹柳说了什么。
晏华星突然很想冷笑。
张海榆学习成绩不行,能力测试也一般般,但还挺会钓鱼。
晏华星压下差点漫出嘴角的嘲讽,“他是不是说,如果,没有今天中午那档子事,你们两个还有可能?”
不需要陈迹柳点头,晏华星看她突然僵住的身体,也知道事实确如他所言。
“他是不是还说,在相处过程中,他也有点喜欢你了?只是不敢确定自己的心意,没想到我突然出现,把你们两个的关系搅得无比尴尬,让他的感情无法宣之于口?
“他是不是,还说,为了你好,为了你的未来,他必须要做出让步,不让这份感情影响到你?”
说到最后,晏华星后槽牙咬紧,每一个字都是蹦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
陈迹柳抬头,一双仿佛被水浸润的眼睛看着晏华星。
晏华星的喉咙涌上一股酸涩感。
果然,见再多次类似的事情还是无法做到熟视无睹。
他视线错开,“见得多了。”
“你的意思是,他说的话,很常见吗?”陈迹柳一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晃晃悠悠,好像下一秒就会跌落。
晏华星微微蹙眉:“陈迹柳,你是想从我口中听到一个可以让你死心理由吗?”
陈迹柳勾了勾唇角:“是啊。”
说罢,她自嘲笑笑,低下头,纸箱上滑过几滴水痕。
“对不起,我做不到把自己看成自己人生的首位。”
“还是克制不住想他那时说过的话,想他将东西还给我时的不舍与无奈。”
“如果,如果我能再坚持一下,等到他敢表达自己心意的时候,是不是会不一样呢?”
“但如果那样,我就真的成了轻贱的人了。”
“真掉价。”
陈迹柳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滴落,声音几乎颤抖得不成调。
一时间,教室里只剩下她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