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哥也冲过来帮忙,一同把缠住郭阳两人的熊和鬼给斩断。
“谢谢你何大哥!”李道年喘着气感激道。
“这他妈的怎么回事?”何大哥瞥了他一眼,好奇问道。
“短时间内不好解释,小心!”李道年喊道。
何大哥一棍敲向扑过来的另一头熊,李道年和唐渝则去解决新来的几个清兵,郭阳两人也学着他们从地上捡起刀,开始战斗。
“不能怂!”李道年呐喊:“大家都上!把他们都杀光!”
白烟从火堆中冒出,弥散到整个村子,那些受伤的清兵一触碰到烟就快速溃散,本来弱势的熊群逐渐和他们打了个势均力敌。
前方是张都司带领一众清兵和王大洪的人熊死命战斗,后面是李道年他们殊死求生。
一时间整个村子乱作一团,金铁交鸣,哀嚎遍野。
唐渝一刀将一个清兵砍倒,李道年顺势一斩,“噗呲!”清兵的整个肩头连带头颅就被斩断,血和身躯顺着烟飘散了。
郭阳兴奋地笑了起来,因为他刚才和常婷婷合力把一只受伤的熊给捅穿了。
“尼玛的!”李道年拉走唐渝,一脚踢飞一名清兵手中的刀,还没砍过去,唐渝的刀就率先而至,整个清兵被竖着劈成了两半,血肉模糊,令人作呕。
俩人赶紧偏过头去,不去看这恶心的一幕,却看见何大哥陷入了险境,他被一只熊缠上,身后却又冲过来了士兵,但是他们根本赶不过去了。
就在何远身后的士兵就要斩过来的时候,一个身影却突然出现,她用双手死死抓住清兵的双手,把士兵推倒了。
何远扭头看是谁救了他,却瞬间怔住了,泪水决堤而下,他颤抖喊道:“妈!妈!”
李道年冲上去把那只熊给捅穿,回身看着这动人的一幕。
他知道何远的哑巴母亲一直没走,前段时间还给他托了梦,没想到此时在儿子危急时刻竟然化实救了他。
“咿呀咿呀!”何远的哑巴母亲笑着转过了身,朝她儿子笑了笑:“咿呀伊额!”
“妈!”何远哭着上去搂住母亲瘦小的身躯。
“咿呀伊额!”他母亲拍了拍何远的头。
李道年和唐渝十分动容,守在母子身旁,帮他们扫除障碍,他们往战场中心一看,熊和士兵的数量急剧变少,大战接近了尾声。
大雨大火大战……看着地上的熊尸和不断溃散的鬼兵,水流混着血被火光照亮,整副场景如同人间炼狱。
一分钟后,他们分为了三组,李道年和唐渝冲在前方,何远母子在中间,郭阳和常婷婷殿后。
本来几人处于劣势,但随着时间推进,骚扰的熊和兵逐渐减少,他们开始往战场中心推进。
杀着杀着,李道年笑了,他望向何远母子,望向郭阳和常婷婷,望向哪怕肩上流着血却死守着左方的唐渝。
他知道这个夜晚将他终身铭记。
“唐渝!你怕吗!”李道年砍死一个清兵后大声笑道。
“我不怕了!”唐渝撇过头,她的脸上溅满了熊血,还没等他继续问就接道:“我不后悔!”
“好!”两人一个错身又共同斩杀一个士兵,李道年甩开剑上的血。
他们再次往前望去,战场中心只剩下王大洪人熊和张都司两人,大战结束了。
“唐渝!我去给他们做个了结!”李道年大吼,曳着剑狂奔而去。
唐渝望着被火光映亮的背影,满身血色,毅然决然,她心中荡起一阵涟漪,她不再说让他小心这样的话了,而是冲着那背影呐喊道:
“杀!把他们都杀了!”
李道年边冲边笑,看着那人熊一跃而起扑向了张都司,他们扭打在一起,分不出胜负。
“你妈的,你俩都去死!”李道年于几米外高高跃起,身后响起唐渝、何远、郭阳、常婷婷的声音:
“杀!都杀了!”
“李道年!”
“干他们丫的!”
李道年将剑高高昂起,带着从天而降的冲势,“噗嗤”一声插到了熊背上,此力极大,捅穿了王大洪和熊后接着往下攮去。
又是“噗嗤”一声,张都司的身体也被捅穿。
王大洪绝望地扭动几下,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他和熊和都司被串成了一串,被死死钉在了地上。
李道年往旁边倒去,雨水无情地打到脸上,他躺倒在地气喘吁吁,看着唐渝从远方奔来的身影,笑了。
“李道年!”唐渝来到他身边,把他扶起来,并死死搂住他,哭了起来。
“哈哈哈哈!”李道年看着烧着的整座山,搂住唐渝,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
“还说这不是爽文!”
“李道年!”唐渝啜泣着搂紧他。
“唐渝!”李道年也抱紧她:“咱们赢了……咱们赢了……”
旁边,串成一串的王大洪慢慢消散,张都司哽咽着喊道“我妻,我儿……”也慢慢消散了,只剩下这只母熊的尸体。
“在这儿!在这儿!”远处有人的声音传来。
手电筒的光和脚步声逐渐靠近。
当一众警察赶到时,他们震惊地看着满地的熊尸、熊熊的山火,久久说不出话来。
除此之外,还有两对情侣相拥而泣,一个花臂男子仰天流着泪。
“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
光绪三十四年
京城
张高辰满面愁容地回到了家中。
近些年朝廷不好过,自从签了那个狗屁条约后,那些洋人不断变本加厉,各地时常有抗议的声音出现,党争愈发严重,新政实施困难,最重要的是,他经常被派到外地干活。
好不容易能回到京城家里,还没歇两天,又被外派出去,而且这次他预感到凶多吉少。
刚打开门,他就闻到了娘子煮的粥,本来家里是有下人做饭的,但是最近俸禄减少,她就说要自己做饭了。
“爹!”院里的儿子喊住张高辰。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自顾自地走进了厨房。
“怎么了!”儿子疑惑问道,放下了手中的木剑,准备跟上去。
“你继续玩!”张高辰皱眉挥挥手,让他别跟上。
他儿子撅着嘴继续拿着木剑开始练,哼了一声。
张高辰拉开厨房的门,倚在门框上,看着娘子搅粥。
“你来了!”娘子额头冒汗,笑道:“正好,来吃饭吧!”
“跟你说个事。”张高辰皱着眉。
“怎么了?”娘子疑惑道,放下了手中的铁勺。
他走进屋内,把门带上,看了眼在院内耍剑的儿子,拉着娘子坐到了木凳上。
还没等他开口,她就先说话了:“你又要出去了?!”
张高辰听出这话带着怨气,好声好气道:“是啊!”他拍了拍娘子的肩头,知道她肯定十分不情愿。
“你好歹也是个都司,怎么这么没脾气!”娘子面带不满道。
“唉~”张高辰叹口气,“正因为是都司,才身不由己啊!”
“这次要去哪儿?”娘子看着她官人摩挲着自己的手,垂头喃喃道。
“去桂源青唐山。”
“干嘛?”
“猎熊。”
“猎熊干嘛?”
“不能说。”张高辰看了眼四周的纸窗。
“我还不能说?”娘子有些不满,看着他的眼睛幽怨道:
“自从跟你来到京城,就聚少离多,他们看你是从外地调进来的就欺负你,有什么外派的脏活累活总是叫你去,有油水的又从不叫你,还不如咱们原来自在,天高皇帝远!”
“嘘!”张高辰示意她噤声,“隔墙有耳!”
“什么耳不耳的!”娘子偏声音更大了些,摸着他身上的甲胄道:“我死了算了!”
“什么死不死的!”张高辰佯怒道:“我这么累不就是为咱家好吗?你给我好好活着!”
看着又紧紧握上来粗糙的手,娘子低下头,柔声道:“我也是为你好。”
张高辰心中荡起柔情的涟漪,抱紧怀中的娘子,却看见窗边偷看的儿子:“滚!”
“略略略!”儿子吐了吐舌头:“腻歪!”说完回去又耍剑了。
“这次凶多吉少,你要保重!”张高辰摸着娘子的青丝。
“不保重!有你咱家才能撑下去!”娘子故意置气道:“你必须得平安回来!”
“好!我答应你!”张高辰收回身子,握着她的手郑重道:“我既要走了,就告诉你整个事情。”
“嗯。”她点点头。
“你也知道,皇太后最近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她下诏全国寻医,到如今没个效果,据我消息灵通的同僚说,她快不行了。”
“真的?!”娘子低声道。
“今天早上,有个自称神医的河东籍人觐见了皇太后,说是有个良方,能救治她疾病,要我看,那就是个投机的骗子。”张高辰低声道,又看了看四周的纸窗。
“怎么说?”娘子急切问道。
“他给的方子邪乎的很,要熊头,熊胆,熊掌……”
“早上说是要煮熊头水,炖七七四十九小时,就着馒头喝。”
“熊胆烤熟碾成粉和蛇胆一起拌进饭里,中午服。”
“晚上吃熊掌上剃下来的肉,生吃!你说邪乎不邪乎!”
“皇太后她能不知道吗?”娘子好奇地问。
“她那身体,不信也不行了,她听说青唐山里有熊,就下急诏让去猎熊,时日到了,我要送不来,我们全要杀头!”
娘子吓的一惊:“杀头?!”
“不止我,我手下的弟兄们都要死!”
“你别去了,咱们逃了吧,不做这破官了!”娘子流出泪,恳求地看着他。
“咱们逃不了的!”张高辰抹了抹妻子的泪,郑重道:“放心吧,我肯定能回来!”
“你别去好不好!”娘子哭的越来越厉害了。
“别哭了,”张高辰轻轻拍她的肩:“让儿子看见了又要笑话。”
“这个兔崽子,他懂什么!”她啜泣道。
张高辰心有不忍,却不得不道:
“我把银子和铜钱藏在床底下的箱子了,时日到了我没回来,我同乡程东来接你们逃命,跟着他跑就行,他值得相信。”
“我不要跑!”娘子摇着头。
“儿子你照顾好,他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还有你肚子里的,我估计是个闺女,你好好的,我要死了,咱们下辈子还当一家人。”说罢,张高辰决然起身。
他正准备走,却感受到甲胄被拽住,娘子哭泣道:
“这破朝廷,为了个骗子就要你卖命,你要是死了,我就不活了,我非得拿着刀去屠了那皇太后!”
张高辰眼眶转着泪,蹲下身子轻声道:“我会尽力回来,你别做傻事!”
留下这句,张高辰不忍心再看泪眼婆娑的娘子一眼,关上门,出去了。
“儿子!”他喊了一声。
“爹!”儿子放下剑,行了个礼:“你要去哪儿?”
“出趟远门,”张高辰严肃道:“你现在已经大了,有朝一日,需要你保护你母亲,你明白吗?”
“爹,你突然说这个干嘛?”儿子疑惑道。
“回头再跟你说。”张高辰大步走出了家门。
临走前,娘子打开门追了上来,哭着喊道:“高辰!你好好的!”
“嗯!”他不敢回头。
“吃了饭再走吧!”
“时间紧!不了!”
“你过来,我还有些话对你说!”
“等我回来吧,我会回来的!”张高辰大声道,却不敢回头看她一眼。
看着她官人远去的背影,她不会知道。
这顿饭,这句话,他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