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沉前几天几乎把身体里的血全都放了出来，都没有虚弱成这种模样。

姜胭看着他的样子，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甚至有些心疼。

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啊……

“胭胭，”他的嗓子哑得要命。

手指颤抖着，甚至不敢碰她。

他一句话都说不完，便缓缓跪在了她的脚下，

“我好想你……”

他抱着她的腰，瘦削的侧脸贴着她的肚子，闭上了眼睛，

“这是我们的孩子们……”

他哽咽了，声音黏着，嘶哑，

“对不起……”

这就是前世，他一剂打胎药，没有任何犹豫，送去鬼门关的孩子。

那时候孩子才多大？

一个月吧……

可能只有花生米那么大小。

他做决定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他认为姜胭接受不了，他不能告诉她，他要为她扛起所有的风雨……

他亲手杀死了这个宝宝……

顾宴沉的泪水落在她的衣服上。

湿润的热泪，透过衣服把肚皮打湿了。

他的宝宝……

竟然又踢了他一脚……

对他来讲，很轻。

可对还没有出生的孩子而言，却是重重的回应……

顾宴沉仿佛瞬间就绷不住了。

他紧紧抱着她的腰，泪水滂沱，低声啜泣着，胸腔发出克制的悲鸣。

姜胭听在耳朵里，心里难受得像是被刀狠狠戳了几下……

顾宴沉就这样跪在她的面前，抱着她的腰，贴着他的孩子。

不想起来，也不想做任何事情，仿佛想天长地久的跪下去。

“胭胭……我好……”他哽咽着，

“我好后悔……”

他抬头，眼眶里的潮水涌起，眼底一片湿红，苍白的鼻尖也染上了红色。

脖子上，露出的手腕上，全都是针眼……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姜胭忍不住问。

她出了车祸。

顾宴沉仓皇失措地赶到现场。

人就已经疯了。

徒手把车门掰开，把满身是血的她带回医院……

姜胭便陷入了重度的昏迷。

将近一年了。

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

顾宴沉就这样守着，等着。

一开始还有希望，后来变成了绝望，再后来……

他就觉得自己的思想失控了。

他易怒，暴躁，狂乱，有极强的攻击性，每天活在幻觉里。

抱着她的衣服，一遍遍翻看她的日记。

看她的抑郁症检查单。

看她出车祸之前，死死握在手中的那个诊断单……

他知道了，她是因为发现了他的谎言，才神志恍惚，出了车祸……

都是因为他！

都是因为他的自以为是。

如果能早一点跟她说清楚，他们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可后悔再也没用。

姜胭听不到。

感受不到。

她只给他留下了一具身体，灵魂却远远的逃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