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整个南宋最为恐怖阴森的地方,腐霉、血腥、残忍!
火盆的木炭烧得噼啪作响,不时有火苗不安份地从木炭块中窜出,摆动着妖艳的身姿,插在火盆中的火钳被烧得通红,挂在墙壁上的刑具散发出阴冷的气息,钱三麻子刚刚使用的鞭子像蛇一样蜷伏在屋角,间或有丝丝寒风从墙缝中吹了进来。
“呜…呜…呜…”的低声哭泣,吹起屋里的落尘飘荡在空中,吹起残存的血腥味和腐霉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此时,屋里只有三个人,韩世忠父子和刚受酷刑的岳霖。
韩彦直一点一点地涂抹着伤药,温和、细心,韩世忠父子轻声的交谈,关切,抚慰,驱散着岳霖心中的愤懑和忧伤。
多年来,韩世忠和岳飞舍生忘死,抗击金兵,早已结下了深厚的兄弟情谊,牛头山救驾时彦直又和岳飞长子岳云结拜兄弟,此时,牢狱之中,看到儿子和岳霖相互敬慕,交谈甚欢,韩世忠心中百感交集,难以释怀……
不经意间,韩世忠的眼光扫过桌面,一段漂亮的毛笔字跃入眼帘,笔精墨妙,跌宕遒丽,惊讶之余,韩世忠不由自主地拿起纸张,仔细端详。
“人生至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韩世忠瞪大眼睛,不自觉地手捻胡须,啧啧连声:“好!好!好!有魄力,有气势,霖儿,这是你写的吧,像岳元帅的风格,不愧是岳元帅的儿子。”
韩彦直也凑上前去,看着词句优美、文笔流畅的诗句,连声称赞。
转过身去,韩彦直激动地拍了拍岳霖的肩膀,凑到岳霖耳边低语:“兄弟这首诗就赠予为兄吧!这么漂亮的字体为兄是第一次见到,我一定要好好模仿练习!”
岳霖腹诽不已,后世的行书你当然是没有见过了。
“咳咳!”韩世忠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臭小子,这首诗才情绝然,拿出去不知道有多少所谓的才子争相追捧呢,你还拉得下这脸皮讨要。”
“嘿嘿。”韩彦直挠了挠头,略显尴尬。
“伯父,无妨的。”岳霖微微一笑。
见韩世忠父子还在鉴赏赞叹,岳霖复又感觉到心中一阵惭愧,脸上微微发烫,不好意思啊,抄袭模仿的作品也值得炫耀?对不住了,文大丞相!
看到岳霖腼腆的样子,韩世忠欣慰之余,哈哈大笑,屋里悲愤、忧伤的气息随之而去,无影无踪。
“当今,二圣蒙尘,在北方五国城坐井观天,饱受屈辱,金兵势强,屡屡南侵,烧杀抢掠,百姓颠沛流离,奸臣当道,忠臣蒙冤,我大宋江山危在旦夕,彦直、霖儿,你们少年人要立志抗金,收复故土,中兴大宋!大宋的将来就靠你们啦!”韩世忠慷慨激昂。
前世,岳霖对南宋的认知大多从书本中获知,家中藏有十余本有关南宋方面的书籍。饭后睡前,岳霖总习惯拿一本书潜心阅读,这其中就有南宋方面的书籍。
日积月累,《岳飞传》、《南宋王朝》、《南宋历史人物记录》等相关书籍已经翻阅无数遍,里面的故事情节早已烂熟于心,但还是对南宋的认知却很朦胧,只晓得这个朝代弱小、无能、腐败。
宋金对峙中,鲜血淋淋,伤痕累累,偌大一个民族,GDP(国名民生产总值,简单点说就是一国一年内的收入)折算居当时世界第一,却被金国打的满地找牙,节节败退。
不仅如此,甚至连皇帝都被俘虏,地盘从冀州(今北京)一线一路败退至江南,掌控地盘只有江苏的长江以南地区和浙江、福建区区数省,最后难逃劫难,被崛起的蒙元打回原形,中华民族的历史倒退了五百年。
韩世忠的一番慷慨陈词再一次让岳霖陷入迷糊,他的眼前罩上了一层神秘的浓雾,脑海中一幅又一幅画面一闪而过。
天啦,我对这个朝代知道的实在太少,二帝、金兵、岳飞……牛头山、洞庭湖、朱仙镇……金陵保卫战、牛头山救驾战、朱仙镇遭遇战…无数的未知包围着岳霖,我的人生轨迹将会走向哪里?这无数个未知我能解决吗?
岳霖顿时感到浑身空荡荡、虚飘飘,胸中一阵沉闷。
“傻孩子,怎么发呆啦?不用想多少,伯父会向官家进言的,还岳元帅清白,解救你们母子,保存岳家血脉!”
韩世忠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并没有注意到岳霖略显忧郁的神色。
此时,岳霖感动得目光有点慌乱,也不知道怎么感谢韩世忠父子,哪怕是几句体己知心的话。
总要说两句吧,要不然也太没有面子了,岳霖心道。
“韩伯父,我一定记着您的教诲,勿忘国耻,抗击金兵!”硬着头皮,他的语气带着腼腆和真诚。
或许我不如岳飞那般英武神勇,但既然穿越而来做了岳飞的儿子,我也会誓死不堕其威名!岳霖心中一股异样的情绪在荡漾。
韩世忠看着岳霖,父辈关爱之情浮于言表,让人温馨之际。他扭头吩咐韩彦直:“去把那三泡(南宋军中骂人的土话,意为三泡尿,有羞辱的意思)叫来,为父要训话!”
是!韩彦直转身出去。时间不长,钱三麻子等三名狱卒胆战心惊地走了进来。
“韩大人,你老有什么吩咐?”钱三麻子嬉皮笑脸,讨好谄媚之色让人作呕。
此时,岳霖冷眼瞧向钱三麻子,只见他穿着深蓝色的套头狱卒服饰,衣服前后中央各有一个白色的圈,印有一个大大的卒字样,脸上的横肉堆在一起,为数不少的麻子清晰可见,让岳霖感到万分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