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船那满是疮痍的甲板上,海风呼啸而过,带着咸涩的海水气息与刺鼻的血腥味道。
破碎的木板、散落的武器以及阵亡士兵的身躯随处可见,逆鳞的覆灭并未给雪儿带来丝毫情绪的波澜,她的面容冷峻,仿若一尊冰雕,眼神中透着一种近乎机械的冷静。
她莲步轻移至重伤昏迷、气息奄奄的任冰身旁,身姿轻盈地缓缓蹲下,动作没有丝毫慌乱与迟疑。
此时,天空中乌云密布,厚重的云层似乎随时都会压下来,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艰难地穿透云层的缝隙,洒在这片惨烈的战场上。
"把他抬到船舱去!"雪儿面若寒霜,冰冷的话语从她那樱桃小口中吐出。
虽然声音并不大,但其中蕴含的威严和震慑力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敢违抗。
只见几名士兵连忙应了一声,然后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拖着任冰那残破不堪、血迹斑斑的身体,脚步显得有些踉跄,似乎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加重任冰的伤势。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小心翼翼地缓缓前行,终于成功地将任冰抬进了船舱。
进入船舱后,士兵们轻轻地将任冰放在那张略显简陋的床上。
整个过程中,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惊扰到雪儿或者对任冰造成二次伤害。
雪儿紧跟着走进船舱,来到任冰的身边坐下。
她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眸此刻充满了专注,没有丝毫的波澜。
只见她缓缓地伸出右手,修长纤细的手指如同白玉般晶莹剔透。
那只手准确无误地落在任冰的手腕处,轻轻搭上了他的脉搏。
雪儿触摸任冰脉搏的动作异常冷静且专业,仿佛这只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例行诊断。
她的内心古井无波,只是在心底默默思索着:“这脉象紊乱且虚弱,受损脏器与经脉众多,需全力施为才有可能挽救。”
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既无担忧也无焦急,只是专注于那指尖传来的微弱跳动。
只见雪儿那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了一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冰心丹。
这颗丹药通体晶莹剔透,宛如一颗璀璨的宝石,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雪儿用两根修长的玉指轻轻地捏住任冰的下颌,稍稍用力使得他的嘴巴微微张开。
紧接着,她将那颗冰心丹准确无误地放入了任冰的口中。
随后又迅速地反转手掌,轻柔而有力地将任冰的下颌向上推起,只听“咕噜”一声,那颗药丸便沿着食道滑落进了他的胃里。
完成这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喂药动作后,雪儿轻轻地闭上了双眸。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呼吸节奏,开始有条不紊地调动起体内的真气来。
随着真气的运转,雪儿的身体周围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白色光晕,宛如仙子下凡一般圣洁而神秘。
她的双手极为平稳地悬于任冰胸口上方,掌心渐渐泛起幽蓝光芒,那光芒像是被精确控制的仪器所释放,起初只是星星点点,而后均匀而缓慢地蔓延开来,如一层幽冷的薄纱,精准地笼罩住任冰的身躯。
在她心里,这只是一个既定的救治程序:“按照鲛人的古法,以蓝光稳定伤势,修复破损之处,需步步为营,不可有丝毫差池。”
此时,海浪不断地拍打着船身,发出沉闷的声响,船身也随着海浪剧烈摇晃,然而雪儿的双手却稳如泰山,丝毫不受影响。
雪儿额头上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但她的表情依旧冷峻,没有因疲惫而有任何动容。
真气在任冰体内缓缓游走,她冷静地感知着每一处受损之处,如同一位严谨的工匠在修复一件珍贵的器物。
她心想:“这是一场与死神的博弈。”
片刻后,见任冰的脸色稍有好转,雪儿的眼神依然平静如水。
随后她双手运用真气,借助大海的能量,片刻之间便在双掌的掌心中间凝聚出一颗晶莹剔透的鲛珠。
她将鲛珠轻轻放置在任冰的眉心处时,她的手稳如磐石。
鲛珠与她的力量相互呼应,释放出更为强大的治愈之力,那力量源源不断地注入任冰体内,她只是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心中默念:“力量的传输需持续稳定,方能确保效果。”
就在此刻,只见任冰那紧闭的眼皮,开始极其轻微地颤抖起来,他缓缓地睁开双眼。
那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眸,此刻却充满了虚弱和迷茫之色,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和活力。他费力地转动眼珠,视线慢慢聚焦在了眼前的雪儿身上。
任冰那张因缺水而变得干裂起皮的嘴唇,极其艰难地蠕动着,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丝沙哑而微弱的声音:“雪儿姑娘,是......是你救了我吗?我......我这是......”每一个字都似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让人听来不禁心生怜悯。
然而,面对任冰这般凄惨模样,雪儿的回应却是异常冷淡。
她那清冷如雪的声音,犹如寒泉滴水,不带丝毫情感的起伏:“你伤势过重,莫要多言,静心养息。”
任冰嘴角泛起一抹微微的苦笑,尽管身体极度虚弱,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说道:“雪儿姑娘,此等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只是我职责所在,不得不拼。”
雪儿微微点头,平淡地说:“你既知职责,更该知晓生命可贵,莫要轻易涉险。”
任冰闻言便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或许是因为身心俱疲,又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雪儿带来的那份莫名的安心,没过多久,他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在睡梦中,他的面容逐渐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而深沉,仿佛只要有雪儿在身边,就算天塌下来,也能安然度过。
而雪儿依旧静静地守在一旁,她的眼神平静地望向船头之外的远方,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是在等待着任冰伤势进一步稳定,如同在等待一个必然会到来的结果。
此时的乌云以一种令人惊叹的速度将那片湛蓝的天空遮蔽得严严实实。
它们如同巨大的黑色棉絮,层层堆积,厚重而压抑,似乎承载着无尽的哀伤与愤怒,随时都可能将这股情绪倾洒而下。
起初,只是海风变得凛冽起来,它呼啸而过,像是在提前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呐喊助威。
那风如同尖锐的哨声,穿梭在船只的桅杆之间,吹得船帆猎猎作响,仿佛要将它们从绳索上撕扯下来。
紧接着,海面上泛起了密密麻麻的涟漪,这些涟漪由远及近,逐渐扩大、加深,如同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轻轻搅动着海水。
原本温柔起伏的海浪,也开始变得汹涌澎湃,它们相互撞击、叠加,形成一座座小山般的波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四周蔓延开来。
随着一声惊雷在天边炸响,豆大的雨点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乌云密布的天空中倾泻而下。
这些雨点砸落在海面上,溅起一朵朵白色的水花,水花在海面上跳跃、翻腾,好似一群欢快的精灵在举行一场盛大的舞会。
然而,这看似欢快的场景背后,却是大自然强大力量的展现。
雨越下越大,雨滴变得更加密集,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道雨幕。
这雨幕如同白色的绸缎,从天空垂落至海面,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其中。
在雨幕的遮蔽下,远处的海平面变得模糊不清,海天仿佛融为一体,只剩下一片苍茫的白色。
这场海上下雨的情景,是大自然的一场壮丽而又残酷的表演。
它展现了大海的雄浑力量和变幻莫测,让所有目睹这一切的生命都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与脆弱。
海风依旧在吹,海浪依旧在拍打着船身,似乎在诉说着这场战斗的惨烈与后续的未知。
任冰悠悠醒转,只觉脑袋昏沉,胸口仍隐隐作痛。
他刚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熟悉的船舱顶,耳边是船只破浪前行时海浪拍击船身的声响。
他环顾四周,不见雪儿的身影,心中猛地一紧,瞬间清醒过来。
他强撑着起身,不顾伤口的抗议,一把推开舱门。
海风呼啸着扑面而来,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
他环顾四周,只见船只正平稳地航行在海面上,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驰。
远处,海天一色,无边无际。
任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焦急,他一把抓住路过的士兵,大声问道:“为何船在回京的路上?谁的命令?”
那士兵被他的气势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回道:“将…… 将军,是副将军流云大人的安排,他说您重伤在身,需回京城调养,还说这是皇上的旨意。”
任冰闻言眉头紧皱,他松开那个士兵,快步走向船头。
在船头,他看到了正在指挥船只航行的流云。
任冰几步上前,一把揪住流云的衣领,怒声道:“你为何擅自做主让船回京?雪儿还在危险之中!”
流云一脸无奈与担忧,他轻轻握住任冰的手,试图让他冷静:“大人,您重伤昏迷,我也是为了您好。况且那东海茫茫,我们根本不知道雪儿姑娘去了哪里,盲目寻找只会让您陷入更大的危险。皇上知晓您平叛逆鳞有功,也牵挂您的伤势,命您即刻回京复命并调养身体。”
任冰的眼神中燃烧着怒火,他用力甩开流云的手:“我不管什么皇上旨意,雪儿救过我的命,我不能弃她于不顾!”
流云看着怒火中烧的任冰,心中五味杂陈:“大人,我理解您的心情,可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应对东海的危险。雪儿姑娘武艺高深莫测,她孤身一人来到东海,想必自然有应对之法。”
任冰冷笑一声:“你这是在自欺欺人。那东海隐藏着无数未知,雪儿独自前去必定凶多吉少。我必须回去找她,哪怕粉身碎骨。” 他转身走向船舵,准备改变船只航向。
流云赶忙阻拦:“大人,您若这样做,便是违抗圣命,您不顾自身安危,却连尚书大人的命也不顾了么?”
任冰的脚步顿住,他的内心陷入了激烈的挣扎。
一边是雪儿的安危,一边是皇上的旨意与家族的命运。
他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任冰望着茫茫东海,心中满是纠结与痛苦,最终还是缓缓转身,走进船舱。
船只在流云的指挥下,向着京城的方向全速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