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似血,渐渐没入西山,余晖将大地染成一片橙红,仿若给世间万物都披上了一层梦幻的纱衣。
雪儿的右手紧紧揽着万俟怪的腰身,身姿轻盈如燕,脚尖轻点,向着北方急掠而去。
他们的身影快如闪电,掠过一座座房屋,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仿若一幅剪影画。
随着天色愈发暗沉,周遭的环境也逐渐模糊不清,但这丝毫没有影响雪儿的速度。
当最后一丝光亮也被黑暗吞噬,雪儿带着万俟怪一头扎进了茂密的树林。
林间,枝叶繁茂,错综复杂的树枝在黑暗中仿若一道道天然的屏障。
雪儿身形一转,借力在枝头间跳跃穿梭,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停顿与拖沓。
偶尔,有夜枭在枝头发出凄厉的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仿若在为他们的逃亡之路增添一抹阴森的色彩。
此时的雪儿,眼神坚定而冷静,专注地盯着前方,仿佛只要穿过这片树林,就能找到暂时的安宁之所。
而万俟怪则时不时低头看向揽着自己的雪儿,他的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惊叹之色,数日不见,雪儿的武功进境竟如此飞速。
往昔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回想当日无人谷盛会之时,雪儿身中数箭,还是自己将他从敌人环伺的战场救出。
彼时雪儿那柔弱无骨的身躯在怀中颤抖,他满心怜惜,却情根深种。
可如今,时过境迁,命运仿若开了个残酷的玩笑,二人的角色彻底互换。
自己身陷囹圄,被押赴刑场,即将命丧黄泉。本以为人生就此终结,却没料到,一直站在对立面的雪儿竟宛如天降神兵,在刽子手那闪着寒光的屠刀下,抢回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这般境遇转变,让他心底泛起层层涟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雪儿成长蜕变的惊叹,更有爱恨交织的情感迸发。
此刻,万俟怪望着雪儿专注坚毅的侧颜,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别样的热流。
那一瞬间,一种奇妙而强烈的自信突然充斥着他的全身,让他觉得自己似乎重新找回了力量和勇气,仿佛之前所面临的绝境只不过是一场虚惊罢了。
他的左手下意识的搂在雪儿的腰间,与此同时,他仿若看到了未来的无限可能。
那些曾经幻灭的希望,此刻似乎不再是梦幻泡影,只要有雪儿在身边,仿佛一切都触手可及。
财富与爱情,江山与美人都近在咫尺,贪婪与欲望的火苗在他的心底悄然蹿升,暗暗盘算着日后该如何凭借雪儿的力量,去实现那些野心勃勃的计划。
夜色愈发深沉,万俟怪随着雪儿的步伐不断向着黑暗深处奔去,身后的追兵仿若被这无尽的夜色吞噬,渐渐没了声息。
雪儿身形一顿,敏锐地察觉到那股一直紧追不舍的危险气息逐渐淡去,她这才长舒一口气,停下了如疾风般的脚步。
万俟怪正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里,冷不防脚下一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他一个侧身“扑通” 一声躺倒在地,疼得他龇牙咧嘴,嘴里忍不住 “嘶” 了一声。
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脸哀怨地看向雪儿:“我说丫头,你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我这条小命刚从刽子手刀下捡回来,这又差点儿折在你手里,你既已出手相救,怎么也得好人做到底吧?” 说着,还夸张地揉了揉摔疼的屁股。
雪儿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佯装无辜道:“万俟大哥,这可怪不得我,你也知道,我这一路带着你,胳膊都快累断了,手这么一滑,实属正常。再说了,这黑灯瞎火的,我哪看得清呀。”
万俟怪撇了撇嘴,挑了挑眉:“哟,你这理由找的,比我肚子里的蛔虫还顺溜。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想报我之前将你的心上人打下悬崖之仇吧?”
雪儿一听,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刑场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 自己一剑刺入任冰的胸膛,那温热的鲜血溅洒而出,此刻却不知他情况怎样。
如此想着她的眼神中便闪过一抹痛楚,心口也像被重锤狠狠敲击。
但她随即强压下情绪,恢复镇定,冷冷地说:“你还敢提这事?万俟怪,要不是念在你往日对我还有几分恩情,你以为我今日会冒险救你?”
万俟怪见势不妙,脸上的嬉笑瞬间褪去,上前一步,满脸懊悔,声音也低了几分:“雪儿,我错了,当时我真是被愤怒迷了心智,才干出那等糊涂事。你瞧,这不是遭报应了,差点把小命丢了,还好有你。”
雪儿扭过头,不想让他瞧见自己眼中闪烁的泪花,轻哼一声:“哼,你知道就好。这事儿可没完,等你伤好了,咱们再慢慢算账。”
万俟怪忙不迭点头:“一定一定,我这条命都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置都行。不过眼下,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养伤吧,我这伤口又开始不舒服了。”
说着,还呲牙咧嘴地展示自己的伤口,试图博取同情。
雪儿白了他一眼,神色变得凝重:“自然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给你把伤养好,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后面的麻烦事儿啊,恐怕还多着呢。”
万俟怪闻言双手一摊,故作夸张地长叹一声:“唉,我就知道,这好日子还远着呢。不过没关系,有欧阳大小姐在,我万俟怪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跟着您混了。”
说完,还朝雪儿眨了眨眼,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又回来了。
雪儿不再理会万俟怪,她的目光迅速向四周一扫,就在这不远的山坳处,一座庙宇的轮廓在朦胧夜色中若隐若现。
雪儿心头一动,转头望向万俟怪,只见他正一脸狼狈,衣衫凌乱,虽然未添新伤,但先前被任冰挑断的手脚四处的伤口血迹虽已干涸,却仍透着触目惊心的暗红。
雪儿微微皱眉,目光中带着几分关切,轻声问道:“怎么样,你的脚能走么?前面有座破庙,咱们先去那儿躲躲,处理下你的伤口。”
万俟怪顺着雪儿的目光看去,撇了撇嘴,试图挤出一丝微笑,他的伤口虽然已经不再疼痛,但是双腿却依然无力,“走?我这腿现在跟灌了铅似的,不过为了不拖累你,就算是爬,我也得爬过去。”
说着,他还象征性地往前迈了一小步,结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雪儿赶忙伸手扶住他,又白了他一眼,嗔怪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来,我扶着你。”
说罢,她将万俟怪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小心翼翼地朝着庙宇挪去。
待来到那庙门前,雪儿才定睛细看,只见那墙壁上爬满了暗绿的青苔,仿佛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诉说着往昔的沧桑。
部分墙体已然坍塌,破碎的砖石散落一地,内里腐朽的木梁裸露在外,像是无力支撑的骨架,摇摇欲坠。
庙门半掩着,在夜风中嘎吱作响,那声音断断续续,仿若一位迟暮老人发出的无力叹息,透着无尽的凄凉与落寞。
二人悄无声息地闪入了大殿,雪儿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洒下几缕斑驳的光亮,勉强照亮了这阴森的空间。
庙堂之中,佛像缺了半边脸,慈悲的神情显得有些诡异,身前的供桌歪歪斜斜,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雪儿让万俟怪靠着墙壁坐好,自己也便蹲到他的面前,轻声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