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杰罗姆之所以要承受如此之大的痛苦,是不可能与身为地方务长的皮耶罗无关的。
“……没错,没错。甚至是包括我们家,还有几位曾经皮耶罗认识的老士兵们,他都邀请了。”
“说起来,哨鹰营地,不知您是否知道这个地方?”
杰罗姆顿了一下,有什么思虑从他的脑海里穿过,是一个被埋满尘土的地方,“……嗯,我知道的,那是我曾经的驻营,是我同一些士兵们一手建起的。”
“那边是士兵们的主要营地吗?”秋岑问道。
“我已经很久没有到那边去过了。上一次,也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一年以前,那里还是一个守卫森严的军营,士兵们同我都很融洽,是个很有烟火气的地方,居民们可以私自赠送士兵一些物品,也算是作为保护塞锡斯的馈赠,没人会拿这个说事儿的。”
杰罗姆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现在,因为军事管制,大部分军营已经完全不允许外来人士进入了,我的意思是,在门外走几步都会被守卫捉住,过几天才会放出来……没人知道这几天里会发生什么,不过无不都是浑身清淤的模样,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了。”
“嗯……那么我想,我知道您想拜托我的事情是什么了。”秋岑低声道。
“啊?怎么说呢?”杰罗姆又有了一些诧异。
“这很好理解。因为林奇邀请我们去这么一个危险的地方,显然不是他嘴上说的‘家庭聚会’那么简单。”
“我们现在人都身在塞锡斯,如果拒绝,之后就会面临更大的风险,而一时半会也很难做好离开的准备。”秋岑一只手扶着下巴,皱起了眉头,装成了深思熟虑的样子。
“但是如果我们都赴约,那就更是无异于把自己置身在一个危险的窘境中——在我的家乡,这被人们称作‘鸿门宴’。”
杰罗姆听到了一个新词汇。
他所生活的这个世界,虽说很大,领土辽阔无疆,但其实也只是几个国家在几片岛屿上割据一方。
大海上出行的人只有在海里翻覆的渔夫,没有大型的舰队出海冒险,往着一个地方忘乎所以地前进。
国家也没有这种财力,去支持这种看似无意义的事情。
所以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甚至是这个国家的人民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仍然处于一个很有限的情况。
要知道,“旅者”在他们这里,是一种身份,而不是对一类人的称呼。
这个名词特指那些因为一些原因离开家乡的人,他们别无事业,只顾着四处漂泊,猎取见闻,于是便被称为“旅者”。
但事实上,虽然说“旅者”在大部分地方都是人们对于背井离乡之人的尊称,但杰罗姆也清楚,“旅者”有些时候也是带有贬义的。
实际上,大部分旅者只是不想受限于自己的生活,有些甚至只是为自己不想干活找来的措辞,借助一些地方对“旅者”的崇敬招摇撞骗。
那么面前的这个谈吐不疾不徐的旅者,虽然亚伦说他是遥远的东方旅者。
但无论从他所持的从未见过的精制武器,还是他足以单挑森林疣猪的体魄,以及他那脸上耐人寻味的浅疤,都足以证明他不只是一个“旅者”这么简单。
杰罗姆愈发觉得,自己拜托这位神秘来客的事情是错误的了。
“所以,您想让我在宴会中,保护亚伦的安全,我猜的对吧。”秋岑面不改色。
“…是的,但如果不方便……”杰罗姆开始后悔了。
“不会的……”
“如果您是认真的,我会支付您相应的报酬的。”
秋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恕我不能答应您的要求,敌众我寡,我还是很难保证您一定能完成我的任务。”
在秋岑的心里可清楚,这可不是“很难”的事情,他几乎做不到。
“这个您放心……在场的还有其他勇士,都是我信得过的。”
“那好,我答应你,但我的责任只是保护亚伦,我不做超出我责任范围的事。”
“没问题……”说着,杰罗姆就往屋内走去,“请稍等我一下……”
“帕姬!把袋子给我吧。”他朝屋内说道。
少时,杰罗姆就从泥屋走了回来。
回来时,他的左手里攥着一个亚麻袋子,同时,右手拿着一卷洁白的莎草纸。
袋子虽然不大,但是被塞得鼓鼓的,即便被杰罗姆提在手里,这个袋子也看上去摇摇欲坠,似乎沉甸甸的。而布袋表面也被里面的东西勒出了笔直的痕迹。
“您的报酬我先预付一部分,剩下的部分我会在之后全部给您的。”
“好,我答应您——”
“对了,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是?”
“在我的家乡,我的姓氏是秋,但游历至此以后,我也有一个符合风土乡情的名字。”
“那么是?”
“你可以称我为——”
“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