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闻言,双眸紧紧盯着谢六,那目光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看穿,久久未曾移开,也未发出一言。御书房内,死寂一片,时间仿若凝固,唯有谢六微微的呼吸声,在这静谧空间中微微作响。
良久,皇帝终于开了口:“免礼吧。” 声音低沉,却透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谢六缓缓起身,依旧保持着恭谨的姿态,垂手而立。
皇帝微微向后靠在龙椅上,目光变得幽深莫测,缓缓说道:“朕接下来所交付于你之事,必须由你亲力亲为。切不可泄露丝毫风声。朕向来不喜以威胁示人。朕贵为九五之尊,柳楠所知之事,朕岂会不知,柳楠所能为之事,朕自会做得比他出色千倍,亦会比他狠辣千倍。你可明白?”
谢六心中猛地一凛,犹如被重锤击中。皇帝这一番话,来得太过突然,且话中深意,让他一时难以捉摸。他实在不敢确定皇帝所指何事,稍有不慎,回答错了,恐怕将惹来大祸。
但皇命当前,他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抱拳,声音洪亮且坚定地回道:“圣上请吩咐,谢六万死不辞。”
话虽如此,可他的手心早已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心中暗自揣测,皇帝究竟要委他以怎样的重任,又为何特意提及柳楠,这其中到底有着怎样的关联 。
皇帝似乎看穿了谢六心中的诸多揣测,嘴角微微上扬,突然冷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御书房内回荡,透着无尽的嘲讽与怒意。
“朕那不争气的儿子,” 皇帝的声音中满是失望与愤恨,“居然不争气到连儿子都不是自己亲生的,真是可悲。”
此言一出,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直劈谢六头顶。谢六瞬间大惊失色,双眼瞪大,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一片苍白。刹那间,谢六脑海中思绪如电,瞬间明白了皇帝所说柳楠知道之事与柳楠欲做之事的含义。
皇帝已然知晓皇太孙的身世秘密,也洞悉了柳楠妄图颠覆秦氏王朝的狼子野心。只是,皇帝这般隐忍,恐怕是手中尚无确凿证据,加之诸多顾虑,才在得知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后,强行压住怒火,未曾发作,反倒要将此事交由自己来处理。
谢六心中不禁泛起嘀咕,一时实在猜不透皇帝接下来究竟要吩咐自己去做什么事。
谢六倒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可如今大仇未报,心中还牵挂着秦潇冉与成无柳等人,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陷入险境,实在心有不甘。
他强忍着内心的震惊与慌乱,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偷偷抬眼,瞥了一眼龙椅上的皇帝,只见皇帝满脸怒容,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恨意。谢六明白,皇帝此刻心中定是愤怒到了极点,自己若稍有不慎,必将万劫不复。
皇帝靠向椅背,眼神飘向远处,悠悠开口:“昨夜,前太子秦乾于宗人府长跪不起,只求一见。朕念及父子之情,心有不忍,遂应允之。岂料,他竟以死明志,恳请朕勿立其子为皇太孙。朕彼时满心狐疑,再三诘问,他方含泪吐露实情,言自身无德无能,而太子妃与柳楠之子暗通款曲,皇太孙实非我秦家之后。。”
皇帝说到此处,拳头紧握,关节泛白,脸上的愤怒愈发浓烈。
顾及天家颜面,又有诸多利害关系需要权衡,皇帝一夜辗转难眠。恰在此时,高句丽宰相求援的消息传来,皇帝心中瞬间有了一番计较,这才召谢六前来。
在众多侍卫之中,皇帝深知谢六无世家背景,全靠自己一手提拔,是个没有旁的牵扯、能一心办事的人,认定他就是处理此事最合适的人选。
沉默片刻后,谢六缓缓跪了下去,头垂得极低,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陛下息怒,微臣…… 微臣定当听从陛下吩咐,绝不负陛下所托。”
他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说错一个字,便会招来杀身之祸,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能顺利完成皇帝交代的任务,保住自己的性命,同时也能为自己在乎的人寻得一线生机 。